石灰色的土牆,雜物堆積擁擠的房內。
小木床上鋪著一層草席,木頭腐朽的氣味和夏天人身上的汗臭味夾雜一起,並不好聞。
似乎被這味道刺激到,躺在床上的少年睜開雙眼。
眼睛迷茫,但幾個眨眼間後便清澈。
陸巡將自己額頭的濕巾拿開,起身盤坐在床上,看著自己白裏透紅的手掌心喃道:
“我這是……穿越重生了?”
前世他身患絕症,並錢財無多,結局自然是在出租房裏,活生生疼死。
這痛苦難以言說,那時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活著。
天大,地大,活著最大。
死後他眼前一黑,卻沒想到再次睜眼,竟然真活下來了。
至於穿越重生嘛,對他而言,那叫一個無所謂。
畢竟前世他就是孤兒院開局,這輩子開局再差能差到哪去?
能活著就行。
陸巡嘴角微起,喜悅之意不加遮掩。
但很快,笑容變得僵硬。
屬於前身的記憶雖遲但到。
零碎的記憶碎片,似乎被一條絲線給串了起來,慢慢聚攏。
記憶似流水,愈加清晰。
這世界武道至上,妖魔橫行,普通人隻能默默承受妖魔的肆虐,作其吃食以及玩物。
但好消息是:他有個武者的爹。
壞消息是:他武者的爹為了保護這個村子的人,死了。
至於他母親?在他出生時,就難產去世了。
作為難產兒的陸巡,身體比同齡人要弱上許多。
隨便生個病,都要減壽那種。
望著四周堆積的雜物,陸巡宛如一頭老牛,沉默不語。
他本以為前世的孤兒開局就已經夠逆天了,現在才知道,都多餘了。
重生之後,地獄開局。
前世藍星,人類站在食物鏈頂端,沒有意外和疾病,普通人保底能活個七八十歲。
甚至不結婚稍微勤勞,都可以瀟灑半輩子。
但此世,妖魔當道,人類弱勢,普通人活著都難。
陸巡看著眼前的麵板,心裏默默道,“好在還有金手指。”
“小陸好些沒?”
“之前我進去看了,燒還沒退。”
“都怪你……”
房間的木門外,傳來男女的交談聲,聲音往後麵,有意壓低。
陸巡聽後,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濕巾,不由歎息:
“唉。”
前身和他一樣命苦,一場發燒就去了,不然他也重生不了。
但前身並不孤獨。
陸巡踉踉蹌蹌走下床,穿著破舊的拖鞋,朝門走去。
自父母雙亡後,作為保護村子武者的遺孤,陸巡自然被各個人家輪流養護。
吃百家飯,穿百家衣。
雖寄人籬下,但過的也不錯。
打開門。
主廳中心桌上的油燈,火焰搖曳。
穿著老舊衣裳的男女,對立坐在四方桌的兩邊。
桌子上擺著兩菜一湯。
香味很快就飄到陸巡鼻旁,顯然是剛做好沒多久。
陸巡轉頭一瞥,差點把她給忘了。
坐在小凳子上的圓臉小姑娘,正睜大眼睛望著自己,很是安靜。
黝黑的成年男人姓陳,陸巡管他叫陳叔。
坐在陳叔對麵的女人,自然得叫陳姨。
至於圓臉小姑娘,陸巡倒是喜歡叫她全名。
陸巡:“小陳溪,怎麼不吃飯啊?”
陳姨冷聲:“你不出來,我們怎麼敢吃飯?”
陸巡聽後訕訕一笑,帶著小陳溪坐到四方桌上。
小陳溪一句話沒有說,因為她是啞巴。
據說是小時候發高燒導致的。
現在桌子上一邊坐著一個人。
看著眼前熱氣騰騰的兩道素菜和一道素湯,陸巡肚子很不爭氣,發出一道咕嚕聲。
一旁陳姨冷色的麵容,柔和了下來。
“你先吃,我替你盛碗飯去。”
說完陳姨便走出大門外,消失在夜色中。
眼前都是素菜,但陸巡不挑剔,立馬拽起筷枕上的筷子,夾著菜往口中塞去。
兩道炒的素菜,口味都較甜。
陸巡心中暖意升起。
因為難產兒的緣故,自小他便患有低血糖。
用山裏人的老話講,氣血不足,得多吃糖,多吃飯。
但在大山中的村裏,糖可是個稀罕物。
陸巡又用湯勺,嚐了一口湯。
也放了糖。
陳叔可不會做飯,小陳溪自然也不可能。
望著一旁剛剛回來的陳姨,陸巡心中多了一股莫名的情緒。
這是他前世永遠體會不到的。
隨著陳姨的回來,桌上多了一碗飯,盛的滿滿當當。
也多了一道菜:一塊塊方形的肉塊被紅色光澤所包裹,汁水粘稠,香味撲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