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朱顏被油煙嗆得直咳嗽，臉也被熏的黑溜溜的。滿是補丁的布衣油垢點點，兩條烏黑的辮子向後搭著，手夾著木柴，鍋上蒸氣騰騰，香氣嫋饒。
朱顏從小句寄住在遠房親戚李家，如今已是二八年齡。十三能織素，十四學裁衣，十五彈箜篌，十六誦詩書。朱顏雖然是二八年齡卻連織素都不會，隻是偶爾吟著詩。
“煮豆持作羹，漉鼓以為汁。萁向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朱顏輕輕吟著，“這曹植忒也聰明，逸塵稱讚曹植詩作‘骨氣奇高，詞采華茂，情雅兼怨，體被文質。’此言極是。”
前日，朱顏聽李逸塵論及次詩，喜歡之餘記了下來，此時一番說出，倒別有一番滋味。
屋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朱顏似知道是誰，朝外說道：“朱顏，進就進來，怎地變得偷偷摸摸。”
李逸塵小聲道：“我怕別娘發現。”
“吱呀”一聲，門別推開，李逸塵邁步而入。李逸塵眉細又長，眼珠如銅鈴般大小，麵色微黑，嘴角含笑。李逸塵比朱顏小大半月，個子高朱顏半個頭，身行消瘦。
朱顏看著眼前男孩，身著鑲龍綠色長袍，頭帶雕鳳白玉冠，腰係藍瑾魚袋，腳踏紫金靴。
朱顏撲哧一笑，“逸塵，你怎麼穿著唱戲的行裝。”
李逸塵苦著臉道：“我也不想，是娘逼的。”又看了眼朱顏，“你呢？咱們半斤八兩。”
“逸塵，我的寶貝兒子，別躲著娘。”聲音由遠處傳來，還夾著快似雨點的腳步聲。
“娘這麼快就找來了。”李逸塵心裏氣。此時出去未免回被母親看見，若是不出去，娘又會抓個正著，這樣又會連累朱顏，一時左右為難。
朱顏道：“這些草可專為那些偷偷摸摸之人準備的。”朱顏嘴上如此說，是在提醒他。
李逸塵心裏一喜，鑽了進去，叮囑道：“朱顏，我娘來了問你，你可別說我來過。”
“知道了，知道了。”朱顏漫不經心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李逸塵隻覺整個廚室一晃一晃。
室內突然變的暗了，一個肥胖的婦女站在門口，雙手插腰，光都被遮住了。這婦女正是李逸塵的母親周鳳。隻見她掃視一遍，最後停在朱顏臉上，看見朱顏模樣生出一絲快感。
“看見我兒逸塵逸塵嗎？”周鳳問道。
“逸塵？剛剛看見過。”朱顏道。
“那他去了哪？”
“我怎麼知道，他又沒告訴我。”
周鳳眉頭一皺，瞪了朱宴一眼，慌慢而去。
待周鳳走後，李逸塵爬了出來，佯怒道：“你差點害死我。”
朱宴道：“逗逗你嘛。對了，你娘為何那麼急著找你？”
李逸塵道：“也不知娘從哪弄來著一套衣裝，逼我窗後還逼我出庭示眾，讓人家都知道我李家的兒子就是這副德行。”李逸塵將“德行”二字說的音重，朱顏聽後捂麵而笑。
“周姨！”朱顏笑聲頓止。
“娘！”李逸塵呆了一下。
周鳳冷笑道：“就憑你們也想騙住老娘還愣了點。逸塵還不隨我去。”又瞪著朱顏，“等會在罰你。”
待二人走後，朱顏又笑了出來，想著李逸塵的醜樣更是不可收住，至於周鳳的最後的那句話一點也不當心。這不是第一次了，第幾次？連她也記不起來了。
夕陽西下，漫天紅霞，斜灑而下，不漏不遺。
大堂內，八仙桌旁做著三人。李四，周鳳和李逸塵。
桌上擺放著四菜一湯，全是平常家肴。
“顏丫頭呢？”李四問周鳳。
“我罰她今天不準吃飯。”周鳳冷笑道。
“這——”
不待李四說完，周鳳接道：“這事你休管。”
李逸塵自己吃這飯菜，心裏百般不是滋味。時時想起朱顏，或許她向平常那樣，自己準備了一些食品。
周鳳不知想起了什麼，瞪著李四道：“在城裏待了那麼多天就賺了那點錢。”
李四苦道：“你不知賺點錢有多難，我好歹還沒虧，你就別瞎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