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風不算很大,而且那個樹枝刮成的木板表麵,也很粗糙,所以即使樹枝搖晃,上麵的人也不容易被搖下去。
那陣風吹過之後,樹枝又平穩下來,施方的情緒也稍微平靜了些,就在這時,他覺得自己所在的樹枝猛地向下一沉,他吃了一驚,連忙仰起頭來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他才驚奇地發現,上麵樹枝上的那個人已經跳到了他所在的樹枝上,隨之而來是一股難聞的騷臭味,是那人身上的氣味。
“來係上這根繩子吧,有這根繩子,也許你就不會掉下去摔死了。”
還沒等施方反應過來,那人已經拿起繩子,從施方的腰間穿過,繞了一圈,在他的背後係了個死結。施方看了看係在腰間的那根繩子,有雞蛋粗細,而且是尼龍繩,繩子的另外一段係在了旁邊一個樹枝上。
而那人的腰上係了根同樣的繩子,而且另外一端也是係在那個樹枝上,這樣一來,即使他們從所在的樹枝上掉下去,繩子也會把他們拉住,這就相當於他們的安全繩,施方這才緩過神來,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也大大減輕了。
此時,那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騷臭味,也不再讓他感到特別作嘔了,對那人的好感和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此時此刻,那人對他來說,就是唯一可以依靠的獄友和戰友。
“去年時,有一個人就是從你這個樹枝上掉下去摔死的”。
那人說這些時,仍然語氣平靜,幾乎沒有任何情緒。而施方卻聽得膽戰心驚,連忙一臉驚恐地問了句:“去年有個人從這裏掉下去摔死?難道你沒給他栓上繩子?”
那人盤腿悠然地坐在木板另一頭,雖然因為他的臉上被絡腮胡子和亂發遮住、而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從說話的語氣和體態上,能夠感覺到他的
輕鬆自然,毫無恐懼與緊張。
“當然沒栓繩子,他是在當天夜裏就掉下去摔死的,那天夜裏下著大雨,我隻是聽到了他的嚎叫聲,連他的模樣都沒看清,結果那天夜裏他就掉下去摔死了,算他命薄。如果熬到第二天,我給他把繩子栓上,他也許就死不了了,但話又說回來,在這種地方,掉下去摔死也許並不是一件壞事,省的活受罪了。”
說到這裏,那人輕輕歎了口氣,語氣裏才透出一種淡淡的憂傷。
“你也是被他們抓來的?被抓來多久了?”施方試探地問。
“兩年多了,當然是被抓來的,要不然誰願意在這裏受這種罪,要不是我還有父母健在,並且有了一個寶貝兒子,我早就跳下去摔死了。唉,希望我能活著回去,雖然這種希望很渺茫。”
那人聲音開始變得低沉而憂傷,頓了頓,穩定了一下自己情緒後,才繼續說到:“我家世代打獵為生,也不知道從第幾代起,就是獵人了,我也是從小就跟著爺爺父親打獵。
並且從十六歲起,就帶著三條獵狗獨自在林中打獵,而且每次打的獵物都是最多的,我爺爺說我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等我二十三歲時,我家就成為村裏最富的人家了,蓋了兩個大院子,娶得老婆也是我們那一帶最漂亮的,結婚第二年,就生了大胖小子,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的,村裏的人人都很羨慕我。
但人活著,就會遇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我有個姑姑,年齡卻和我差不多,她嫁到了城裏,因此,我有機會陪著我奶奶,在我姑姑家住了二十多天。那還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在城裏住那麼久,但正是這段經曆,對我心理衝擊很大。
因為我突然發現,我的視野太狹窄了,外麵的世界太大、太精彩,原來的我,就像是井裏的蛤蟆,隻看到井口上那一小片天空。
雖然我從小就挺喜歡看書,也從書裏學了好多知識,開闊了眼界,但我們那個小山村裏,實在是太閉塞了,而那十多天在我姑家生活的經曆,也讓我的人生方向,有了重大的改變,因為我當時剛生了兒子,所以我忽然想,我應該給兒子一個更好的人生,因此,我想在城裏買房置產,讓兒子將來能在城裏上學,讓他有更好的人生、更廣闊的前途,不再困在那個閉塞的小山村裏。
但這需要一大筆錢,可我到哪裏弄這些錢呢?
我別無所長,唯一會的就是打獵了,但一般打獵,很難快速致富,更難一下掙更多錢,我想起來想去,忽然想到我爺爺曾經告訴我的一件事,那件事很怪,但是我爺爺親眼所見,正是通過那件事,讓我想到了掙大錢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