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車工作人員安排我們一一下車。全車人集體沿著鐵道走了20來分鍾,到達附近的一座小鎮。工作人員把我們帶到一個咖啡廳,並告訴老板剛剛發生的悲劇。小小的咖啡廳有個溫馨的小院,屋裏屋外都站滿了乘客,咖啡廳一下就火爆了起來,想必這裏第一次光顧這麼多的顧客。他叫來了家人一起招待我們,乘客排隊買咖啡,他的老婆就一杯一杯地做。冰箱裏的各式蛋糕也瞬間被一掃而空。
兩三個小時後來了大巴車,把我們送往Palmerston North。上了大巴沒多久,就下起了雨,車速也減慢。我們昏昏睡了會兒,晚上8點到了目的地,天已全黑。大巴停在火車站,我們走到路邊,等朋友來接。剛一站到路邊,就有輛車停下來問我們要不要搭車,我們趕快道謝並告知有朋友來接。過了一會兒,又一輛車問是否需要幫助。我們在那兒站了15分鍾,一共有4輛車停下來。我還沒見到這座城市白天的麵貌,就已經愛上了它。我想這是因為我愛上了這裏的人。
記得穀嶽也說過,在他搭車的旅行中,新西蘭是最容易成功搭到車的國家。
晚上,來到朋友的同學家,我們一起圍坐在電視前,電視新聞正在報道這起事故。我一副少見多怪的樣子,手舞足蹈地向他的同學敘述著今天的事。
我的朋友拍了拍我,略帶安撫地道:“送你一句話,發生什麼都不要驚訝。”
這短短的幾個字敲醒了我,北京小妞咋咋呼呼的性格就此收斂了些。在生命裏,下一秒永遠是一個未開啟的盒子,不管發生什麼樣的事情,我們隻能欣然接受。我學著“發生什麼都不要驚訝”,並毅然決然地把這句話用在了《十年颼颼》的故事裏。
所失去的並不一定是最重要的
有天我在飯館上班,一位Kiwi駕著輪椅進來,後麵跟著個亞洲女孩。我去給他們點菜,女孩不但來自中國,還說著一口北京話,當時我猜想她是嫁給了當地人。
結賬的時候女孩和我搭話,問我想不想再找一份兼職。原來輪椅上的Chris是個殘疾人,這個北京女孩是他的全職護工,但不想七天都工作,希望周末可以休息兩天,可一直沒找到合適的人選。吃飯的時候Chris一直在觀察我的工作,覺得我幹事認真麻利,而且喜歡笑,所以讓女孩來問我。我望了眼Chris,他聽不懂中文,但肯定知道我們在說什麼,他扇動著睫毛,投來懇切的眼神,像個孩子。他們吃飯的時候我注意到,他是個高位截癱的殘疾人,就連五個手指都不可以自由活動,隻能把勺子卡在五指中間來吃飯。所以我連工資都沒問,當即就心生憐憫地答應了。就算是義務的我也願意幫助。之後女孩告訴我,他給的工資是每小時16新西蘭元,這可是我在餐館工資的三倍。
所謂的家庭護工就是照顧他的一切起居生活,從早六點到晚七點,雖然十三個小時都是在他家工作,但遠遠沒有想象的簡單。《十年颼颼》裏麵我提取了一段真實的畫麵寫了進去,很多讀者都問我,那是不是真的。那完全是根據真實的工作狀態提煉出來的描述,每天早上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摘下他的尿包,把尿液倒進池子後再插回去。隨後要為他按摩全身,拉筋,換藥,幫助他排便,最後把他從床上安頓到輪椅上,然後去報亭給他買一份《新西蘭先驅報》。
《十年颼颼》片段
周末,迎來了第一個高薪工作日,班步穿上了一身運動裝,來到洋人家,在另一位中國女孩的教導下,開始學習伺候人。她看起來和班步身材相似,站在洋人旁邊,顯得十分嬌小。
“你每天進了院子,拉開這個推拉門,然後從他身上越過。”女孩邊說邊指著被床擋住的推拉門,“客廳的門,是晚班女孩從裏麵鎖好的,走的時候也是越過他離開。”她邊說邊演示了一遍。洋人寬大的身體占滿了整張單人床,躺在那裏無法動彈,任由她從自己身上越過。
“然後去客廳開門,從外麵回到推拉門前……”
“啊?為什麼?”班步打斷她的話,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