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常說,新西蘭的天就像是小孩子的臉,說變就變。果不其然,遠處一片烏雲襲來,天色驟然黯淡下來,海浪一個比一個大地往岸上翻滾,我們決定開回高速,去Motel(汽車旅館)入住。然而,隻聽到油門聲卻不見車子走。
“不會是車子陷進去了吧?”我擔心地問。
我們紛紛下車幫著推,Paul在車上踩油門,可越是踩,輪子陷得就越深。這時雲已經漸漸逼近到頭頂,大大的雨滴落下,砸到車子鐵皮上發出響亮的聲響。遠處的潮水毫不留情地漲上來。Sammy和Grace邊跑向遠方邊四處張望,欲找人幫助,可周圍卻沒有一輛車一個人,我們再次陷入了窘境,束手無策。
找遍了附近的區域,海灘上幹淨得連塊磚頭和木板都沒有,像是末日來臨,地球隻剩我們四個。
一回頭,海水已經漲到離我們隻有兩三米遠。
“搬東西吧。”Paul說。
“什麼意思?”我追問。
“隻能棄車了,快拿行李吧。”Paul打開後備廂,把我們幾個的背包拿出來。
我們從車裏找了個塑料袋,把車裏的一些零碎東西都裝了進來。雨也越下越大,幾個人都成了落湯雞。我們退後站成一排,像是等待大海宣布紅色跑車的死亡時間,然後“欣賞”它在幾分鍾之內被吞沒的整個過程,難不成,我們還要歡呼雀躍地擊掌,驚歎於大海這不可抗拒的力量嗎?
絕望之時,遠處居然有輛大越野車朝這邊開來,停在我們麵前,寬厚的輪胎穩穩地停在海灘上。車主下車後,邊掏出繩子,邊安慰我們不要緊張,他能搞定。他連好車子,一個箭步跳上越野車。踩足油門,我們的車子一下從沙子中被解救,被拖到遠處的安全地帶,我們也趕緊跟著車子跑了過去。
烏雲飄走,雨也停了。剛剛陷車的地方已經變成了汪洋大海。我們紛紛掏出錢包要感謝這位從天而降的使者,可他卻毅然決然地拒絕了我們。原來,他就是附近的居民,正要從海灘開回上路,看到我們的車子被陷進去了,就趕快過來救援。因為很多旅者對這裏的沙灘並不熟悉,不知道什麼車子才可以安全開去海邊,所以經常會有陷車的事情發生,他每次碰到都會去營救。他開玩笑說,如果真要收錢的話,那他早就成富翁了。我們連連道謝,目送他驅車離開。
因為在海灘上開了一段時間,所以眼前離開沙灘的這條小路已經不是來時的那條了,我們也沒有勇氣再按原來的沙灘路返回,於是就小心翼翼地開到一個小路口,上了山。
這條不是高速公路,但我們猜想從這條小路應該可以通過去。車子沿著盤山路行駛,道路越來越窄,海拔越來越高。我們仍然堅信,前麵一定可以和高速公路接上。這時天空已經放晴,小路已經變成了土路,路窄到隻能走一輛車。感覺車子已經快要爬到山頂,卻沒見到一點兒高速公路的跡象。我憂心忡忡地看了眼手機,已經是五六點鍾,這時突然注意到,手機屏幕上顯示這裏沒信號。新西蘭的高速公路上都沒什麼車,更別說這條小土路了。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要是還想像剛才那麼幸運地碰到救援天使,可就沒那麼容易了。商量的結果,我們還是決定賭一把,打算開到山路的最高點去探個究竟,說不定那裏就是高速公路。盤山小路疊疊繞小彎,不高,上下差距也就三五米,但我們還是開得小心翼翼。拐過一個彎,有個稍微寬點兒的歇息處,那裏居然側翻著一輛小卡車。卡車很破,已經生了鏽,估計是幾年前從上麵的山路掉下來的。這場景讓我們幾個的手腳都僵硬了,心跳的聲音加在一起好像樂隊的架子鼓被猛烈地擊打一樣。車子開到上麵的小路,眼看就要到了盡頭,我們緩緩地開了過去……一切盡在眼前,原來我們開到了一座山的山頂。遠處清晰可見另外兩座山,我們沒有心情欣賞山清水秀,立即決定原路返回,開回沙灘,至少那裏能有人經過。車子沿著路又開了一點兒,卻沒找到可以掉頭的地方。這時,Paul低頭一看油箱,就徹底傻了眼,油表顯示還有一格。難不成,剛剛從海灘上被解救的我們,又會被困在山中嗎?我已經暗自做好了要在山裏過夜的思想準備,同學們曾說,新西蘭的深山裏是沒有猛獸和毒蛇的,我用這個安慰自己。正想著,對麵開來一輛車,我們簡直像是見到親人,趕快蹦下車。車上的兩個小夥子都是意大利人,他們也是剛才離開沙灘的,同樣推斷這邊會通往高速公路。他們本想繼續翻山,但前麵卻沒有下山的路,隻是在盡頭找了個可以掉頭的地方。他們把車倒回去一些,我們找了個寬點的地方將將錯開了車,終於成功地在不遠處的盡頭掉了頭。兩輛難兄難弟般的車子相依為命,原路返回了沙灘。多虧是下山,所以沒怎麼費油。我們沿著山邊離海最遠的沙灘小心地開,找回到來時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