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木希典用山上炸斷的山石,親自為康德拉琴柯立起了一塊石碑,上麵刻著:“露國陸軍少將,康德拉琴柯戰歿於此。”並將此碑高高樹立在雞冠山的巔峰。
旅順口到了日本人的手裏,乃木希典的參謀長一戶兵衛想讓他看最後一眼小兒子乃木保典的遺體,“將軍,把保典少尉的遺體運送回日本國內安葬吧。”
乃木沒有答應,“陣亡了這麼多的士兵,他們都無法運送回日本,而我的兒子的遺體卻要運送回國,我不能這樣做。讓保典與陣亡的將士們一樣,都在這塊浸染日本士兵鮮血的土地上安葬吧。青山處處埋忠骨,何必馬革裹屍還。從此開始,這蒼翠的青山就是日本的國土。”
孔昭仁的船已經開到了旅順口,準備運送乃木希典兒子的屍骨回國。
乃木希典說,“我的大兒子安葬在了金州扇子山上,我的二兒要安葬在旅順口了。我想委托孔先生一件事……”孔昭仁恭恭敬敬地聽著乃木的吩咐。“我的家鄉出產一種白色的花崗岩,堅固而純潔。我想請先生把花崗岩石料用船給我運送到旅順來。”
“將軍是要用家鄉的石頭給犧牲的兒子修墓吧?”
乃木搖了搖頭,“這一場戰爭,日本陸軍損失了十六萬條鮮活的年輕生命。僅僅在旅順戰場上,犧牲了十一萬男兒。身為指揮官,我要為這些年輕生命修建一座招喚亡靈的高塔。”
在這場戰爭當中,俄羅斯的西伯利亞兵團也犧牲三萬多將士。俄羅斯軍人投降了,他們並不是敗在了戰術上,也並非敗在了武器裝備上,他們無法忍受日本人的這種勝似血腥的無休止的精神折磨,有人說他們在精神上敗給了日本人,是的,他們實在不願意再這樣血腥地拚殺下去了。在血腥麵前,他們首先崩潰了。
斯達蹇爾要親自麵見乃木希典,乃木希典也答應了,他接受俄羅斯人的投降。兩個國家的軍事長官約定好了,就在一個旅順城外的一所小學堂裏,舉行會談,簽署投降協定書。俄羅斯人無條件地將旅順口移交給日本人。日本人要保證投降的俄羅斯軍人的安全,但是,為了防身,俄羅斯的軍官們可以佩戴手槍自衛。
斯達塞爾把自己的坐騎。一匹純種的白色阿拉伯馬作為禮物,送給了乃木希典。乃木希典回贈給斯達塞爾的禮物,是一車法國紅葡萄酒。兩個國家的將軍可以握手言和言歡,他們的腳踩的卻是成千上萬士兵的鮮血和白骨。
從這一刻起,關東洲又成了日本的屬地,乃木希典眼裏含著熱淚,給天皇陛下寫信。旅順回到了天皇陛下的管轄之內,這是全體忠勇將士努力之結果,但是,指揮這場戰爭的乃木希典,卻有負於皇恩,指揮無方,應對愚鈍,付出了十多萬優秀士兵的犧牲為代價,代價太沉重了。懇請天皇陛下頒布詔賜乃木希典自裁,以謝罪過。
看過乃木的信,天皇的使臣來到了旅順,頒布天皇的詔書,天皇並沒有降罪於乃木希典,反而晉乃木希典功一級,晉封為伯爵。
手捧詔書,乃木希典失聲痛哭。不知是謝皇恩,還是為他那永遠也不會複生的兩個兒子。麵對著蒼天,麵對著大海,他哭啊哭啊,哭得像個老態龍鍾的孩子一樣。
將軍戰死了,裝殮他骨灰的是白銀骨灰盒,校級軍官戰死了,裝殮他骨灰的,是黃銅的骨灰盒。到了尉級軍官和士兵戰死了,等待他們就是陶罐骨灰盒。
孔昭仁從日本的山口縣運來了乃木家鄉的花崗岩,乃木希典在旅順口的白玉山上建起了一座招魂塔。十餘萬個亡靈,他們無法回到自己的家鄉故土,乃木希典要把他們的靈魂招回家去。於是,他親自畫了一個圖樣,那是一根蠟燭的形狀,燃燒的蠟燭,它們會照亮冥冥之中的那條回歸路。孩子們,沿著東洋的路,回家吧,你們的父母姐妹都在等待著你們呢……
當天晚上,乃木寫下了這樣一首詩:
“皇師百萬征強虜,野戰功成屍做山。
愧我何顏見父老,凱歌今日幾人還。”
乃木希典怎麼也沒有想到,他一心建造的招魂塔,明明他畫的是一根蠟燭,卻建造成了一顆炮彈形狀,再細瞧瞧,怎麼看,怎麼像一根男人的生殖器。直挺挺地向上勃起著,時時等待著強行奸淫。旅順口一役,日本陸軍葬送了十六萬士兵了生命。他們為的什麼?為的是為日本國和國民爭得一塊海外的領地,一個遠東的碼頭,別說十六萬,哪怕上百萬人的犧牲,那也是值得的。日本國不僅能從這個碼頭運走大量的財富,也是將來日本人打開中國大門的一個跳板,戰略意義太重大了。為了這個碼頭,犧牲了他的兩個兒子,也物有所值。
此時此刻,孔昭仁懇請乃木希典,那個苦命的芋頭姑娘關在旅順大獄裏麵。我們戰敗了俄國,快點把芋頭姑娘救出來吧。
乃木答應了孔昭仁的請求,在戰爭當中,他也確實看到了這個孔老二所發揮的作用。
芋頭姑娘還活著,她遍體麟傷,她再也站立不起來了,在大獄裏受刑的時候,她的兩隻腳後根的筋讓俄羅斯人用刀子給挑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