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下不亂時小民們還可以苟延殘喘,若真的是亂了,恐怕到時候操戈執兵的都隻會是我輩小民,兵禍連綿遭罪的也都是我輩小民,最後掙來的天下也隻是另外一個皇帝做了罷了,草民們又哪裏會有快活的時候了!”
呂布在帳中與趙雲深談,話題一開,一發而不可收拾,多年來一直耿耿於懷的心事一發給說將了出來。
趙雲往日裏也隻是對這些事稍有所感,又哪裏有什麼超人的見識,畢竟年輕,閱曆甚淺,這些方麵也不比呂布多什麼,隻是他倒是對呂布最後的一端話很是讚同,好像就是說到了自己的心坎兒裏,說不得抱上一拳,說說自己的看法:
“主公言之有理,兵連禍結,最遭罪的必然還是田間地頭的百姓,就像我們家鄉村子裏的鄉親,一輩子都沒出過山,又哪裏有什麼見識,亂兵來了,除了進山躲藏,就隻有引頸就戮,再無任何辦法。還不如就現在,雖然吃不飽穿不暖,總歸是賤命得以保存。”
“而我軍中,在營中底層拿箭執戈的哪個不是出身貧賤,在治世裏尚且如此,若是亂世,在陣前互相拚搏廝殺的小卒必然都是我等草民,到時候,死的最多的還是我們這樣出身的人。哎!真是無論興亡更替,小民們都沒有半點享福的機會啊!”
呂布點了點頭,繼續言道。
“便是如此了,就是因為這樣的原因。我輩武人,習得文武藝,報到帝王家。不是說但隻為了帝王一家之天下,而是為了這天下蒼生!因為隻有保住了這座江山不倒,這個朝廷還能維持,才能讓小民有個苟延殘喘的機會。如若不然,都隻是為了自家功勞業績,一味的四處征戰,恨不得天下亂的越是徹底越好。那必然是江山塗炭,遍地腥膻,武夫們就成了天下的禍亂之源,到那時遍地都是土匪山賊,才真正是草民們的末日啊。”
聽得這番話,趙雲情緒激動起來,翻身拜倒:“主公一語驚醒夢中人,趙雲往日裏隻是人雲亦雲,隻知道是忠義千古、青史留名,卻從不知道是為何忠義,隻是看著這江山煩亂,小民傾頹,心中不免自責。卻又不知如何是好。今日裏得主公指點,總算是知道世間忠義所為何事,卻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等武夫卻是為天下人守得這個天下。”
說著時趙雲躬身抱拳鄭重宣誓道:“主公立下宏圖遠誌,雲不敢探求,隻願以此區區七尺之軀,追隨於驥尾,為主公大業,從今後鞍前馬後,萬死不辭!”
說罷五體投地,久久不曾起來。
一時間帳中兩人都是心中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片刻後帳外有王忠求見,呂布忙讓趙雲起身,立於身後,方才令眾人進來。
一些人魚貫而入,張燕為首一行武人站於右邊,王忠為首幾個文官站於右邊,各個擺出架勢團團站定,方才有兩個小卒押著一個遍體鱗傷的年輕農夫進了帳中來,迎麵一看,眾人卻不知何意。唯有張燕一看即知端倪,嘴上抽搐,心中也是暗自嘀咕。
這少年一上來看帳中全是甲胄齊全的武將,個個神情彪悍陰冷,骨子裏都透出了殺氣,多半是戰場上殺人殺出來的修羅魔鬼,這心中也不由得暗自忐忑不安,但跪在地上的身子仍然是昂頭挺胸,卻是兀自不肯低頭。
“你是何人?家住哪裏?”呂布看了看少年身上傷痕,臉上神情,心中也是暗皺眉頭。
“狗官!我卻為何要說與你聽。”受了一晝夜的鞭打刑訊,少年心中對此次入獄能夠生還已是沒有半點希望,心中仇恨之極。所以雖然剛才被這中間的大官的眼睛刺得生疼,也是立刻脫口急罵,隻求快快激怒了眼前這大官,將自己賜死了事。
不料呂布卻絲毫不生氣,隻是仔細的觀察著他,不知在思索些什麼。半晌兒開口問王忠道:“仲元!這小子家裏的情況如何,你與我細細說一下。”
“諾!”王忠拱了拱手,聽命開始講述起來。
原來這少年是打劫蔡邕的其中一個劫匪的弟弟,家裏隻有一個老娘,兩人都是孔武有力之輩,在鄉中也是喜好比武鬥毆,惹出過不少事情,沒少讓家中老娘擔心。偏生這兩兄弟雖然都是好勇鬥狠之人,卻是對含辛茹苦將自己二人養大的老母卻是非常孝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