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零年的深秋,塞外草原上已是臨近寒冬,又一次生命的考驗即將來臨。
因為草原上冬天殘酷的惡劣環境,萬物凋零,牲畜也多半都要凍死。草原人不得不在寒冬來臨之際部落之間互相殘殺競爭,以獲得有限的生命延續的機會。千百年來,草原人就是如此,一邊不斷地互相殘殺,一邊虔誠的向長生天懺悔,尋求心靈的淨化。
草原上空,白雲休閑,蒼天之下,有幾隻蒼鷹盤旋,忽而急轉而下,忽而奮力升空,又或者舒展雙翅,悠悠的劃過天際。
而蒼鷹之下,是一個漢人村莊,殘垣斷壁,鮮血飛濺,到處是血和屍體,而在血與火的破舊村莊之中,仍然不時的傳來一聲聲人死前的淒厲嚎叫,百十個胡人揮舞著刀劍狂呼叫囂,在村莊中往來奔殺。眼見得一個男人背後穿出個大洞,身體撲倒在地上,鮮血浸透了身下的土地,形成了一大片令人作嘔的血紅色泥沼。他的身下在血池中浸澀著的是一個已經失去頭顱的婦女,被摔成一團碎肉般的嬰孩就在旁邊幾米遠的地方,大火、殘刃、碎屍,這種種彙聚在一起,恍如地獄裏的魔王順手勾勒出的抽象主義繪畫,闡釋著世間最凶殘恐怖的極致。收獲的滿足者在狂叫,這是強壯者的戰歌,卑微者的痛楚。
在縱馬的胡兒正在殺戮中狂歡的時候,遠處傳來幾聲淒厲的哭喊聲,然後就見遠處十幾匹馬轟隆隆的跑了過來,還未到村莊,嗖嗖嗖射出的幾支利箭已經把狂歡者的幾個外圍放哨的人的頭顱射穿,鋒利的箭尖從胡人的耳後閃出寒光,他無奈的從馬上緩緩倒下,眼神似乎還在詫異為什麼有如此快的利箭。
剛回來的漢人騎士們卻是一群出獵歸來的少年,他們震驚而又惶恐的眼神暴露了他們內心的悲憤,手中對胡人揮舞的兵刃充滿著恨意,勢若瘋虎,完全是不顧性命的的喊打衝殺,不多時已經將外圍的幾個胡人殺了個幹淨。
胡人的其中一個戴著貂毛帽子的首領驚異於這群漢人騎士的驍勇,忙一聲呼哨,招呼正在忙碌著的眾多胡人從村莊裏撤出,一起向這群漢人騎士殺來,胡人首領則招呼了幾個親兵,看準漢人中最為高大威猛的騎士圍了過來。
這個人舉止明顯與其他的騎士不同,別的漢人騎士都是帶著歇斯底裏的呐喊,拚命地衝殺,而他卻隻是緊抿著嘴唇,手中的一杆畫戟左右穿出,每每在人意料以外的角度閃過,收割掉對手的生命。雖然被最多的胡人包圍,但他的周圍卻總是稀疏的幾個人,在周圍的胡人眼裏,畫戟的勾刃無處不在,每一次閃出總是帶去同伴的性命,倒仿似他包圍了眾人一般。
胡人首領的眼光變得極為震驚,這是誰?誰能有這樣的武藝?但胯下的駿馬已將他和他的親兵帶到這個漢人騎士的麵前。叮叮當當幾聲,一片明亮的光華閃過,一片殘刀斷劍飛出,鮮血殘肢四濺。胡人首領發現親兵已經都掉下了馬,周圍空無一人,而對麵的漢人騎士則單手平舉著畫戟,刃尖停留在離自己的脖子隻有幾寸的地方。胡人首領睜大了眼睛,看著對麵的騎士,“你是……貪狼呂布!”
漢人騎士眼裏閃過一絲寒光,刃尖毫不猶豫的向前一捅,然後一劃一挑,胡人首領的睜大著驚異雙眼的首級就飛到了半空,漢人騎士皺了下眉頭,快速揮了幾下右手的畫戟,將胡人頸腔飛濺的鮮血撥開,左手一伸,抓住胡人首領落下的頭顱。撥開馬匹,向其他的戰團奔去。
在這個強大騎士的率領下,摧枯拉朽之間,這十幾個漢人騎士很快將剩下的胡人殺光,騎士們趕忙打馬向村裏奔去,各自跑向自己的家。
強大的漢人騎士卻沒有進村,反而撥馬向村外走了點距離,把胡人首領的首級丟了,把畫戟插在地上,仰首向遠方看去。
迎著側方照來的夕陽,騎士的如刀削般的俊臉逐漸顯現,旁邊杵著的一丈二尺長的方天畫戟,地下丟著的胡人首領的頭顱,沉默著站立的駿馬,馬上筆直坐立著的蓋世英雄。呂布!呂奉先!
呂布從來不知道自己是誰,模糊地記憶中好似曾經與狼為伴,在草原上縱橫馳騁,殘殺和追逐。那個時候好似是很快樂的,不知道為了什麼而快樂,也許就是為了簡單吧,為了生存而殺戮,為了追逐而奔跑,為了爭鬥而打敗所有的仔狼,那樣的簡單的快樂。
但他心中有個迷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狼,他知道自己是不同的,最起碼是外型上,他知道自己的獨特,他知道自己心中對自己是個什麼始終有些迷惑。這種迷惑總能在那種簡單的快樂當中找到空隙,侵入他的內心,讓他在迷茫之中變成一片空白,從而懷疑自己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