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記憶(1 / 2)

雪楊鎮是青麓山北麵忘雲湖畔的一個小鎮,小鎮有一共八個村莊,共計七百來戶,村民多會釀製美酒,平素去鎮外三十裏山路外的拓邊城趕集,這些酒總能讓村民們積蓄些家產,或者換作米、鹽、油、布,抑或一些孩子和女人玩的用的物事,讓雪楊鎮的村民生活豐富了許多,以前的一些茅草搭建的房屋也被從城裏請來的泥瓦匠一間間建成了石瓦房。

雪楊鎮周圍青山綠水,景色極為優美,四處野生的畜生和湖裏鮮美的肥魚更將村民們滋養得唇紅齒白,身體強健。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城裏的富商或者覓地修養的老爺一個個聞名而來,在雪楊鎮長住,還建立了豪華的府邸,讓原本寧靜的小鎮越發得熱鬧喧嘩。

徐雪楊的父親便是其中一位老爺,這是鎮上的村民告訴徐雪楊的。

至於其他關於徐老爺和徐夫人的事情,村民卻都是支支吾吾,訕訕地笑著,似乎知道的不多。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徐雪楊是個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人。

雪楊鎮齊家溝一個叫做老張頭的老頭曾經在徐府做過長工,把徐雪楊抱出徐府的就是這個老頭,隻不過老張頭就在那天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一出徐府就瘋了,天天念叨著“好多血,要殺人了”、“別殺我”、“老爺死了”.....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在徐雪楊模糊的記憶中,紅色的血,是他最難以忘懷的,這似乎正好對應著徐府滿地的血腥和一片潰爛的屍體。

八歲的時候,徐雪楊有了恨,他恨那場莫名的災難,或者說是那個毀滅他父母和家園的假想的“陌生人”。

十三歲的時候,徐雪楊拚命地尋找真相,他找到了徐府當時往拓邊城辦事的家丁,去徐府做過事的老婆子、長工,還有一位幫徐夫人開過安胎藥的大夫。

越尋覓,徐雪楊更加的仇恨和迷茫,仇恨的是,為什麼讓他這樣迷茫,迷茫的是,他什麼時候能得到真相。

徐雪楊長大了,十五歲的他比十八歲的少年還要高一頭,相貌偶爾聽人說,像極了徐夫人,和一個水靈的大姑娘似地,徐雪楊對這些話十分抗拒,但卻總在沒人的時候對著湖麵發呆,湖麵上,是一張英氣俊美的臉龐,白皙的皮膚與村民們黝黑的膚色大為不同。

他的眼瞳很奇異,有些村民見了總能莫名其妙地將眼神移開,不敢與他對視,久而久之,與徐雪楊親近的人也漸漸少了。

瞳孔深處,那是一種猩紅的顏色,很濃鬱,有時會泛起漣漪,將整個瞳仁染得血紅。

村民們傳得很邪乎,說這徐府太邪了,這孩子也中了邪,一定要和他離得遠些。

徐雪楊聽了,神情如初,似乎與自己無關,他一個人住在徐府,每天很早就上山砍柴打獵,中午在徐府的書房看那些很厚很晦澀的書一直到黃昏,晚上就坐在開著天窗的閣樓靜想,還會吹一些村民們不懂得的曲子,腰上總別著一根細細晶瑩的青綠色笛子。

隻不過,大概是從新年後,或者是入夏的時候吧,村民們在晚上再沒有聽到那樣的笛音了,一些的好奇的村民到徐府遠遠琢磨過,終於發現,這個從小便帶著苦難的孩子走了,離開了。

而村民們去年便開始的,關於青麓山有沒有仙人的話題還在繼續。

徐雪楊離開了這個生活近十五年的小鎮,因此而感歎的大有人在,因此傷心的,隻有一個叫做小笛子的純善女孩。

.....

徐雪楊抑製不住心中的迷茫,他盼望著自己能知道更多關於自己或者徐老爺夫婦的東西,但誰能告訴他呢?沒有人!至少現在沒有。

他沒見過青麓山的仙人,甚至沒有人能堅定地告訴他青麓山有仙人,但就是那一點淡淡的執念,讓他隻帶著一袋的幹糧和清水,還有一把柴刀,一把自製的弓箭,和一對打火石,兩套衣物走進了未知凶險的青麓山。

雪楊鎮裏,他沒有繼續留下去的理由,唯一讓他有些牽掛和愧疚的是,他說過要教會那個小女孩吹笛子,但那個笨笨的女孩到現在還沒有學會。

想起那一雙清澈如水晶般的眸子,徐雪楊歎了口氣,然後繼續沿著險峻的山路向前邁去,他的手臂和小腿上,已經布滿猙獰的血痕,隻是那雙眼瞳,仍是堅凝的血芒。

徐雪楊有一個秘密,知道這個秘密的隻有那個眼神清澈的女孩。

他同樣畏懼這雙血紅的眼瞳!

每到深夜,這雙眼瞳會哭泣,徐雪楊會心痛,一種痛徹心扉的痛,身體間似乎被什麼填充著,又空蕩蕩的寂寞。偶爾會想起一些虛幻的畫麵,畫麵中,仍是一雙泣血的眸子,沒有恨,隻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