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查德搖手道:“小朋友是漢人,不懂禮節,原也怪他不得。”指著左首那個薄團,接著道:“這是族母所坐之處,你是男子,要做我們族母,須得變成女子,還要讓我父親瞧上才成。”
徐真恍然大悟,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走到左首第二個薄團之處,卻不就坐,道:“這個位子呢?”
瑞查德欣然道:“請坐。”
徐真謝了,當即坐下。
瑞查德道:“說說罷!有甚麼事?”
徐真道:“沒別的事,就問問丹妮。”轉向丹妮道:“你說女王懸賞殺我,是真是假?”
丹妮尚未回答,瑞查德向道:“把榜文拿來給他看看。”
徐真一凜,有榜文頒下,有榜文就一定是真的麼?他心下煩躁,道:“那甚麼榜文我看不懂。你就直說,是不是騙我的?”
矮胖子怒道:“他媽的!此事索達城人人均知,老子騙你甚麼!?這狗小子囂張狂妄,大哥、二哥,我瞧你們再找女婿罷!正好將他捉了,帶回索達城殺掉。”
徐真大怒,站起身子,道:“要殺我容易,不過帳篷裏的人得擱下幾個!”
六名漢子快步上前,將徐真團團圍住,瞧這幾人身形高大,鐵劍閃光,一股氣勢威猛之至,與外間奴仆全然不同。幾人足下相去尺餘,完全相同。瞧他們適才走上幾步,全然隨意,這刹那之間,配合如此隨心所欲,實在讓人難以置信。徐真一呆之下,見六人鐵劍或橫擺、或高舉、或平移、或倒提,一眼看去,竟看不出他們一劍劈往何處。他大吃一驚,自學會《獨孤九劍》以來,接戰無數,如方正、嶽不群、左冷禪、東方白等一般高手,招式仍有跡可循,當真讓他看不出招數走向的,除此六人,世上絕無僅有。倘若這六人突然出劍,自己能抵擋的住麼?他越想越是害怕,冷汗順著臉頰流下,遲疑良久,卻不敢動手。
瑞查德道:“年輕人天不怕地不怕,那是好的。若過分自信,用你們漢人的話說,叫做自不量力對麼?我這中軍大帳這麼容易進來?赫格斯家族數百年基業,倘若隨隨便便來幾個人,就能要我們好看,嘿!子孫這般不肖,赫格斯早該灰飛煙滅。”說到這裏,揮了揮手,六名漢子退開兩步,還劍入鞘,分立兩側。他接著道:“女王去年下落不明,月前突然回城,得知大王被害,徹查王宮上下。時隔良久,本來不易查清,當日護衛大王寢宮的守衛被殺,有人傳是殺人滅口,三百餘人一個不留。誰知五毒教抓住一名守衛,始終藏匿不放,待女王回宮,突然叫出這名守衛,說是一個漢人當晚潛入王宮,臉上有字,他不認得。偏偏索達城內,臉上有字的漢人,除你更無其他。五毒教提起,祭祀下令,女王支持,懸賞捉拿你回去。”
徐真越聽越怒,轉念一想:“秋兒回宮,藍鳳凰就交出守衛,這麼巧?”問道:“藍鳳凰抓住一名守衛,查找凶手將近一年,她都不放?偏偏女王回去她就放,這事別人會信?”聲音嘶啞,兀自不覺。
矮胖子大聲道:“這等胡言亂語,旁人怎會相信?偏偏此事傳的沸沸揚揚,索達城上下軍民,無不談論。大哥街頭承諾,招你做女婿,那賊賤人以此為借口,說是我們指使。他媽的,你還沒跟丹妮結婚,便給老子闖這麼大禍。”
瑞查德道:“賊賤人早便瞧著莊園不放,去年來攻,自行撕毀停戰協議,反而先行告狀,我縱然沒有說允婚之言,她會放過咱們?”說到這裏,帳外一人道:“主人,榜文拿來了。”
瑞查德道:“拿進來!”
帳外那人答應一聲,快步而入,雙手捧著一張黃紙,跪伏於地。
瑞查德道:“你看看。”
徐真拿過黃紙,見紙上短短幾十字,最後一句:帶回此人頭顱者賞萬金,活捉三千,提供有效線索,一經核實,賞千金。落款處猩紅印章,而字首之處,‘女王令喻’幾字赫然在目,他看的心神大亂,手指發抖,紙張嘩嘩作響。
瑞查德道:“消息放出來之時,女王下令全城搜捕,接連數日,全無線索,這才責令我們交人……”
矮胖子啪地一掌擊在桌上,怒道:“索達城軍民成千上萬,世家亦有三個,怎地賊賤人不去問洛克斯,不問五毒教,偏偏就來問我們?這賤人存心陷害,真該千刀萬剮,下地獄才是。”
刀疤臉漢子道:“下地獄?他奶奶的,她坐鎮王宮,有祭祀狗腿子撐腰,數萬天狼軍,你打的過麼?”
矮胖子厲聲道:“老子怕過誰來?打不過戰死沙場,也比喪家犬一般四處逃命的好。此去墨賀蒂,老四倘若不允,咱們又去哪裏!?”
刀疤臉道:“別忘了我是你二哥,跟我說話你客氣點。老四就算再怎麼生氣,碰上家族大事,他還能不管不顧?”
矮胖子道:“我不客氣麼?我說話不過稍微大聲一點,怎麼啦?老四整天撲粉畫麵,描眉弄姿,又彈……彈……”轉向詹妮道:“彈甚麼來著?”
詹妮嚇了一跳,吃吃地道:“魯特琴。”
矮胖子一拍大腿,道:“對了!就是那個玩意兒,也不知道這麼多年,他改了沒改……”
瑞查德道:“你要問此事,我就直言告訴你。”轉向丹妮道:“天太晚了,帶小朋友出去,替他安排一座營帳,明日再說。”他一說話,矮胖子和刀疤臉便即閉口,話音方落,站起身子,當先而去。那六人跟隨身後,亦都離去。
(按:本回‘癡心人’指的是歐妮,對烏拉拉的母親天性。‘潑膽漢’則是指徐真無法坐視這對母女喪命,決意相救。回目與之前頗有不同,那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