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披著一張不屬於自己的皮囊之外,展一嵐這家夥,幾乎可以算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他那樣謹慎小心,深夜來到這墓園中,當然不可能一點準備都不做。
他那一口鮮血噴出來,人便立刻委頓了下去,田阿姨趕忙撲到他身邊,捏住他的手臂,連聲道:“你怎麼樣,你怎麼樣?”
聲音裏,是不容置疑的關心和擔憂。
夏初九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胳膊疼得要命,額頭上冷汗爆出,卻仍舊命令自己一定要站直一點。
就算現在展一嵐已經是強弩之末,她也絕對不能在這家夥麵前露出一絲脆弱的意味。
況且,現在也不是脆弱的時候。
展一嵐不知帶了多少惡靈來這墓園子裏,就算是拚了老命,今天也得把他們一次過收拾了才好。她咬著牙站了一會兒,四周卻始終一片寂靜,莫說是鬼影子了,連一點多餘的聲音都沒有。
田阿姨摟住不省人事的展一嵐肩膀,抬頭看了夏初九一眼,帶著哭腔道:“初九,我知道你心裏惱恨我,當初我去你們家,的確是抱著要混入你們中間探聽消息的目的,卻不想一住就是二十年。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人,身上沒半點法力,與你們相處久了,是會有感情的呀!至少我從來沒想過害你,也……”
“你這是什麼意思?”夏初九低頭看她,輕輕笑了一聲,“到了這份上,打算和展一嵐拆夥,讓我饒了你?”
“不是……”田阿姨搖搖頭,“我沒有那個意思。他做了這麼多錯事,我不僅沒攔著,還一直受他派遣躲在你們身旁,我把自己摘不出來。但……我希望你能看在好歹我帶了你那麼久的份上,放他一馬。說穿了,他也隻是個沒有法力的普通人而已,要是殺了他,你自己也會攤上人命官司的!”
“你覺得我會殺了他?”夏初九往那不省人事的展一嵐瞟了一眼,“我沒那麼閑,也沒那麼蠢,生活多美好,我可不想吃牢飯。但我也不可能任由他在外麵逍遙。他這個人太危險,一日自由,就一日有可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我決不能允許。有什麼話,你們去跟警察說……身上背著那麼多條人命,就不怕晚上做噩夢,或是被他們的魂魄找到了複仇嗎?”
與藍霧山那個紅房頂旅館的陳老板一樣,他們要怎麼跟警察說,是他們的事,至於夏初九,隻負責將人帶到警察局丟進去就行。
田阿姨在喉嚨裏低低地啜泣,張嘴還想說什麼,恰在此時,就聽到樹梢間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這下子我可放心了,往後再不用害怕他會對我不利了!”
是路遠空。
他輕飄飄落到夏初九麵前,嘿嘿一笑:“展一嵐帶了不少本領不弱的惡靈來,已經被我給解決了,如今這墓園之中,除了咱們,再沒有別人,你不必擔憂。你幫我解決了他,我也替你免除了後患,咱倆這算是兩清了吧?”
兩清?哪有那麼容易?
夏初九勾唇笑了一下,沒有做聲。
答應過的事,她的確不想反悔,不過,這家夥也未必就能跑得掉。反正她是會把展一嵐送去警察局的,在那裏,展一嵐若是把路遠空供出來,可與她無關啊!
如果她是路遠空,應當會想辦法將展一嵐弄死,確保自己的安全,不過夏初九沒打算給他這個機會。
“多謝你了,替我省卻了後顧之憂。”夏初九衝他一點頭,“我現在要把這家夥帶去警局,後頭的事,也就不勞你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