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感謝你們送來的千匹駿馬,這些馬適應高原氣候,為我們進軍西藏提供了軍馬。”
據說朱總司令接到這個禮物問身邊的工作人員:這是什麼動物?像貓比貓大,像豹又太小。身邊的人告訴他,這動物叫猞猁。朱總司令把這兩隻稀罕物轉交給了北京動物園。
獻馬團趕過去的馬,還有那些珍貴的獸皮、藥材,解放軍采取了公平買賣,根據市場價格收購,付給了銀元。獻馬團的成員從這件事上看到了希望,這與馬步芳相比,簡直是有天壤之別。馬步芳是獅子大張口,是個無底洞,塞多少,他吃多少,他的欲壑藏區的人民從來沒有填滿過。那有給錢購買的習慣。這讓獻馬團的所有成員對共產黨有了別樣的看法,他們受盡了馬步芳強盜般的擄掠,對共產黨這種公平對待的平等態度,如麵春風,看到了另一種人群的不同,在這種輕鬆愉快的氛圍裏,獻馬團踏上了回歸的路。
千戶王這次沒有回到他的屬地,而是住進了他的行宮裏。等待解放軍的到來。
千戶王的妻子很和善,她豢養了二十條小哈巴狗,純白色,她的嗜好是天天施舍上門乞討的乞丐,門上一有動靜,這些哈巴狗叫個不停,跑得比主人快。上門的乞丐多了,這些哈巴狗來回穿梭在門道門外,隻要門被打開,興奮得它們一個個跑出來,叫成一片。我和次成常常被女主人從後門被領進行宮,拌糌粑吃,這糌粑可是可口,酥油加白糖再和上炒麵,可謂是那個年代最好的點心了。
父親這兩天可是個香餑餑,忙得不可開交,被馬專員、趙縣長找去寫標語,寫了藏文標語寫漢文標語,並翻譯各種文字材料。
趙縣長不無感慨地說:
“陳先生,如果不是您這樣有學問的人在這裏,真不知該怎麼辦?你確實懷抱荊山之玉,在這荒僻之地屈才了,現在全國解放了,像你這樣學富五車的文人。可以走出大山,施展抱負,大展宏圖了。”
父親淡然地說:
“我是出家人,當初是為了能學到藏傳佛教,才千裏迢迢來到這兒的。後來發生的變故你也知道,我不再是出家人,可我還是以佛的信徒自居,對信仰矢誌不渝,越是在困苦的環境裏,越能修煉成我的功德,隨遇而安,哪兒也不去。”
趙縣長了解父親的脾氣,也不再勸說了,可他不斷地搖頭歎氣。
“真可惜!真可惜!人才被埋沒了。”
阿媽天天還是有新聞發布,聽眾隻有我和父親,忠實的聽眾隻有我。父親除了製止她少說以外,似乎心不在焉。
十月中旬,千戶王、馬專員及趙縣長召集所有人,在廣場開會,宣布了我們這兒要實行和平解放,明天解放軍到達,全鎮出動去迎接。沿路的居民家的牆上張貼了花花綠綠的標語,我們學校的牆上,專員公署處都張貼上了。
也是這天大家忙於開會之機,陸闋和一個團長帶著國民黨的文件和黃金、銀圓逃亡西藏,郭麻百戶知道陸闋的意圖,還送了一些盤纏,而共產黨的另外三個特派員一無所知,正在會場上忙碌。
第二天,學校派大同學到河畔去接解放軍,原因是大同學都會說漢話,當通司去了。
萬裏晴空,秋高氣爽,豔陽高照,灼熱的太陽夾著絲絲涼意,我們翹首以盼,等到中午,人群中出現了騷動,我和次成往前跑,看到了穿著黃軍裝、軍帽上綴有紅五星、排著整齊隊伍的解放軍走來了,以千戶王為首的歡迎隊伍走向前敬獻上了哈達。
晚上,阿媽又開始了新聞發布,今晚的聽眾多了,次成一家也加入了。阿媽說:
“早知道,歡迎去時我該提壺茶去就對了,他們真可憐,渴了就從包裏掏出小瓷缸子到溝裏舀涼水喝。”
次成阿爸也插話說:
“我剛才從郭麻家裏出來,看見解放軍睡在專員公署門口,街道兩旁,沒有擾民,聽說他們有很嚴格的紀律。沒見嗎,今天從那麼遠的地方走來,隊伍整齊。當兵的穿戴整潔。而馬步芳的兵每次到一過巴顏喀拉山就燒殺搶掠。”
“解放軍的軍醫是幾個女兵,下午背著藥箱到老百姓家裏看病問藥,這真是菩薩兵。”這是一向沉默寡言的次成阿媽說的。
王權從口袋裏拿出一枚紅五星給我們看,次成和我同時撲向王權跟前搶紅五星,王權答應給我倆每人找一枚紅五星,現在隻是讓我倆過把癮。說是這是今天迎接解放軍去時,一個連長送的。父親今夜也加入了我們的話題,他說:
“解放軍對老百姓一團和氣,街上的乞丐都得到了解放軍的救助,看來世道真要變了,聽說共產黨專為窮人打天下……”
不知不覺中我睡著了,這一夜我夢見王權參加了中國人民解放軍,給我和次成每人給了一枚紅五星。
是啊,天亮了,馬步芳的黑暗統治全被趕進了像今晚這樣的黑夜,受苦受難的人們盼天亮,天終於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