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天啟元年,明熹宗在位,朝堂之內宦官幹政,政治腐敗黑暗;朝堂之外,白蓮教興風作浪,攜亂民以攻府縣,社稷動蕩,民生凋敝。
天啟二年,巡撫袁可立和趙彥攜兵平定災亂,卻沒能誅殺白蓮教教主徐鴻儒,導致一場巨大的風暴開始醞釀。但是此時的朝堂已經不再理會這些,因為外患一平,朝內東林黨和宦官的鬥爭,開始變得更加白熾化了……
災亂漸消,因災亂而產生的難民卻沒有人理會,導致每日餓死的難民不計其數,當真是人命猶如草芥,被死神割走了一茬又一茬。
浙江省金華府,具縣,一所破敗的草廬之中,撕心裂肺的痛哭聲不絕於耳,令經過這裏的行人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草廬之內,一個麵如金紙,身穿補丁書生袍的青年躺在破爛的床板之上,緊閉雙眼,生機全無。
一對白發蒼蒼的夫婦無力地跌坐在床鋪前,老頭臉上皺紋叢生,猶如褶子,一層又一層,淚水像是下樓梯一般,從其臉上掉落,摔碎在地上。老婦將臉埋在青年的小腹之上,嚎哭不止,肝腸寸斷。
“是我對不起臣兒,竟然沒有發現這些天來,他將乞到的吃食全部給了我們,自己卻被活活餓死……這是我的罪孽!”聽著老婦的嚎哭,老頭心如刀割,緊緊閉上了眼。
“兒子死了,我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老婦神誌昏昏地站了起來,一頭向吃飯用的粗糙石桌撞去,已然萌發了死誌。
老頭慌忙地將老婦拉住,聲淚俱下:“要死也得將孩子葬下之後再死,到時候我陪你。我們兩個做孤魂野鬼無所謂,孩子必須要有一個歸屬,免得做了鬼也要流離失所。”
聽到這話,老婦神誌頓時一清,死死地抓著老頭的胳膊:“走,你背上臣兒,我們選一個好地方,死在一起,在陰間團聚。”
老頭流著淚伸出雙臂,想要將青年抱起。就在他剛一用勁之時,一道痛呼聲卻猛地令他一顫,身體猶若抖糠,眼中崩現出難以言語的光芒。
老婦瞪大了眼睛,突然一把將老頭推開,抓住了青年的手臂:“孩子,我的孩子,你沒死,沒死……”
青年呆滯地看著瘋癲似的老婦,以及又哭又笑的老頭,恍惚之間,好像意識到了什麼。
使勁的在身上掐了一下,感受著那股強烈的刺痛感,他徹底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這不是夢。自己應該是穿越或者說是重生了,奪舍了這個青年的軀體。
意識漸漸地清晰,他逐漸回憶起奪舍前的那些畫麵。
21世紀,公曆2016年伊始,天氣正是最冷的時候,他在叔叔家的古董店內看店。一天夜晚,他正準備打烊收店,一個熟悉的摸金校尉突然找上了門來,以普通的金器價格,典當了一件據說是上古人皇筆的至寶。
這人皇筆純金製作,毛筆模樣,筆鋒尖銳。在摸金校尉走後,他一不小心讓筆鋒紮破了手指,全身血液瘋狂的向筆身之中湧去,意識,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模糊的。
當他清醒過來,便已經是現在,換了一個軀殼,換了一個身份,甚至,換了一個世界!
“你們是什麼人,我又是什麼人?”意識漸漸回歸,他將目光放在兩位老人身上。
老兩口一愣,不過隨即都意識到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老頭擦了一下淚水:“不記得沒關係,活著就好……孩子,我告訴你,我是你的父親,寧山;她是你的母親,王氏;而你,是我們唯一的孩子,寧采臣。”
“寧采臣……寧采臣……”嘴裏叨念著這個有些熟悉的名字,青年手掌無意識地放在自己小腹之上。
神魂安定之後,他突然間感覺很餓,像是餓了好多天一樣,腸胃都已經抽搐在一起。
望了一眼家徒四壁的草廬,獲得新生的寧采臣抿了抿嘴,沒有張口提出要吃的。因為他覺得,就眼前看到的這情況,提出來這種請求隻會令眼前的兩人為難。
“汩汩……汩汩……”
一陣腸胃收縮的聲音突然響起,母子兩人向聲音來源的方向看去,卻見寧山使勁地按著自己的肚子,臉上浮現出羞愧的笑容。
“我隻是肚子有些不舒服,不是餓的。”
聽著他欲蓋彌彰的謊言,寧采臣心神一顫,鼻子悄然間有些發酸:“我去外麵看看是否能夠找到一些吃食回來,父……父親,母親,你們先在家裏等我吧。”
“還是我去吧,你都虛弱成這樣了。”寧山按住了他的肩膀,認真說道。
寧采臣搖了搖頭:“我去吧,找到吃食之後,也能立即飽餐一頓。”
或許是他的最後一句話打動了兩位老人,王氏拉了一下寧山,對著寧采臣說道:“你先試試能不能站起來吧,如果能,再出去。”
“是。”寧采臣應聲,費了好大的力氣才下了床,走到門邊,轉過身笑著揮手:“我一定能夠將吃食帶回來,讓我們一家人都吃飽飯。”
“讓一家人都吃飽飯,這何其艱難?”送走寧采臣後,寧山歎了一口氣,轉身看向王氏:“剛剛你為何拉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