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壺迎曉,日輝霞升。望湖亭,水天一色泛著紅光。
日出東方,小荷莊院,我們護送黎薑回到宅中。
老黎魂附肉身,大約是離體太久,有些虛弱,連連咳嗽。我倒了熱水,遞給他,示意他喝下。
在喝完水漸漸緩過神後,薑黎慢慢開口:“曾使,這道士收集了不少人間的怨靈,修煉邪術....咳咳...”還未說完,老黎又劇烈咳了起來。
“老黎,這事我已了解大概。你先休息。”曾鬱頓了頓,回頭對喬坤說道:“你先行回地府,再過一刻等溫良交班,你讓他留意人間邪靈的動靜。”
“是。”赤瞳紅須說完便消失不見。
等喬坤走後,曾鬱壓低嗓音說道:“老黎,你的簿子在我身上,你這些地方已經都走遍了麼?”
“這...咳咳...”
老黎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猶豫。我看到他的眼神,識趣地轉身準備出去。
“不妨,你盡管說。”曾鬱伸手攔我,對著老黎微微頷首示意他繼續。
“這些城市我都摸過了,也打聽過這件東西的確實在這些城市出現過...咳咳,以及那個人的蹤跡...咳咳咳....”
老黎一字一句地吃力地說著,伴隨著趕也趕不走的咳嗽。
“嗯。你的大限快到了,還有什麼心願未了嗎?”
我覺出曾鬱在說完這句話之後語氣中流露出的落寞。
“唉...咳咳..其實也沒什麼心願,這麼多年了,我想她早就投胎了,我隻盼陸判讓我輪回人道,轉世與她相見。”老黎幽幽地說道,低頭若有所思。
“你就不想入鬼道,做一名鬼差再與我共事嗎?”
“不了,鬼道沒什麼好的,雖然靈魂不生不滅,可是啊就連這人間的酒都喝不了咯!”老黎搖頭揶揄,無奈地苦笑。
我在一旁聽著,頓時生出無限感慨。是啊,人類雖然生老病死,喜悲哀樂,可是卻生得那樣的鮮活。此刻的我,慢慢開始理解黎薑對於陽間的那份執著了。
或是因為那個值得留戀的她,亦或是這萬千世界的酸甜苦辣,美酒佳肴。
人生如夢亦如霧,緣生緣滅還自在。沒了溫熱與跳動的心髒,看盡千年又如何?
攝魂使館內,一位黑臉短鼻,齙牙細眼,穿著時髦的男子神色慌張地走向廂房最裏間。
“邪靈的事敗露了,孫典被那廝看到了......”隻見齙牙細眼躬身微微低頭,眉頭緊鎖,眼珠上抬瞥了一眼靠坐在榻上的白衣人。
“孫典和那人交手了麼?”
“沒有,他怕被俘,使了遁術逃了......” 齙牙眼珠一轉,接著說:“喬坤當時也在......這件事不會被上頭查到吧......”
白衣人一怔,眼神霎時變得犀利無比,瞬移到麵前,掐住齙牙的脖子,壓低嗓音一字一句地說道:“你怎麼辦事的!喬坤油鹽不進,居然讓他看到了!到時候和曾鬱串通一氣......”
齙牙本就矮小,被眼前的人盛怒之下突地提到半空,眼神痛苦,一時間說不上話來。他手腳亂蹬,想求一個喘息。
倏地被一陣巨大的力量甩了出去,齙牙即刻爬起來跪地,顧不得喘息,一手捂著脖子,連連說道:“是...是屬下辦事不利......屬下再去...打點....清楚,頭息怒...息怒”
“你最好給我辦的幹淨利落!孫典那道士也不是什麼好貨色,現在和我們合作無非也是有利可圖!被曾鬱抓到,絕然是要供出我們的......”
“頭說的是...不過,孫典那道士精的很,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否則就憑他一個道士也不敢...冒然惹了我們。眼下他練邪術,正是需要很多‘子’的關鍵時刻,我想他逃也是為了避免和曾鬱正麵衝突...至於喬坤,我這邊自有法子盯緊...找個由頭糊弄過去。”
“嗯...行了,快退下吧。”
齙牙躬身點頭,退了出去,在關門之後,閉眼長籲了一口氣。
“唉?溫良你怎麼在這?”
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女聲。
“啊呀,是遊使者啊。今天怎麼有空在使館裏,沒去辦案呐!”溫良隨即換了一張笑臉,轉身對著麵前的女子說道。
“唔...我剛回來。你怎麼在這?”
“我給咱們使館送點新奇的好玩意呢,不說了,我還趕著去掌藥司送材料去,再會了。”
沒等遊伶再開口,溫良快步消失在視野。站在原地的遊伶若有所思,轉眼看了那扇門,直覺溫良並沒有他自個說的那麼簡單,隻是來送個東西。
但當下她又不得章法,隻能轉身回屋。
門後的白衣人,聽著門外的動靜,眼眉一緊,消失在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