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問題是,明明有好日子過,為何要過苦日子,靠自覺?一人,一時可以,長遠看肯定是靠不住的,那就得有外力督促,你們是皇帝的兒子,親王、郡王,普天之下誰能管束?若在加上我這個皇帝,和你們的母妃們,誰能管束,誰敢管束?我現在還算清醒,你們還沒有嚐到權力的甜頭,把自己的手捆起來,不要去碰那個誘惑。這不是自虐,這是為了長遠,我再捆縛你們的手腳,你們還是天潢貴胄,你們仍然可以過著比這個世上絕大多數人都要富貴快樂的生活,而且你們什麼都不必做。僅此一點,就羨煞了天下人。”
太極宮東麵的東宮弘文館內,德王李銘、渤海郡王李遵、襄陽郡王李軌、臨川郡王李海、宣城郡王李儉、永安郡王李慕賢、遼東郡王李長樂,正襟危坐,聆聽父親皇帝的教訓。
弘文館是為親貴子弟所設的宮內學堂,朝中三品以上官員子弟經測試後,方有資格進入學習。這裏的教師都是鴻學碩儒、高官大匠、名宿豪傑。所教的內容也非一般士子讀的經史詩文,而是包羅萬象,十分龐雜,但中心隻有一個:治國。
他們中的絕大多數人將接過父輩的旗幟,在權力的海洋裏暢遊到死。李茂諸子暫時也在弘文館裏讀書,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將成為一代賢(閑)王,終生與最高權力無關,他們在此讀書其實是在陪太子讀書,隻是誰是太子暫時還沒有定論。
因為國務繁忙,李茂極少有時間來檢查諸子的學業,這日好容易得空出來,本意是來檢查諸子的學業,卻被李銘反客為主,將了一軍,讓皇帝老爹彙報起他的治國理政思路來了。
新朝初立,天下尚未真正統一,皇帝卻已經開始在限製權力,不僅是朝臣權力,連皇權本身也在限製之列。諸王在弘文館讀書,與其他學生同時同住同上課,並無任何特殊優待,親王、郡王們混到這個份上,對皇帝老爹的不滿就不隻是心裏腹誹了,李銘此番“挑頭鬧事”就是要弄個明白。
李茂說完這一大段話,接過蔡文才遞過的茶,呷了一口。諸子緊急嘀咕了一陣,推舉李慕賢首先開炮。
李慕賢是李銘一奶同胞的兄弟,李銘話少深沉,李慕賢話多開朗,太子名分未定,諸王都憋著一口氣在爭,唯獨李慕賢雲淡風輕,什麼都管,依舊一副大大咧咧的性子,眾人推舉他出頭,他就站了起來,問:“天下是父皇千辛萬苦打下來的,這天下自然該我李家來坐,如此苛求自己,自縛手腳,豈非便宜了外人?兒子愚鈍,請父皇點醒。”
李茂點點頭,對德王李銘說:“你來給老三說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