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住在第三層,一人一間,男生住在第四層,兩人一間。”一名三十多歲的女醫官拿著名冊反複喊著。

“為什麼那麼大的空間都留給女生?其實大家擠一擠就能都一人一間了啊。”福卡小聲嘀咕著。

“假如有男生未經許可出現在第三層,保安官會立即開槍擊斃他!”女醫官聲色俱厲的表態,讓人沒有時間去判斷這句話的真實度有多少。

就這麼鬧哄哄地完成了登艦

的程序,兩個多小時後,戰艦便啟動離開了基地,隨行的還有兩艘護航的驅逐艦。戰列艦不得單獨出動,這是很久很久以前就寫進了條令的內容,因為戰列艦的確不是萬能的。在這個過程中,福卡始終沒有離開第四層住宿區,當然也就談不上去與自己的父親見麵了。

“為什麼不去跟老爸打個招呼呢?不會是怕某些人說閑話吧?”

“切……都要畢業了,還怕說閑話?我哪有那麼膚淺?”

“聽說德裏克也打算報考士官學校……”

“我說法蘭格爾,能不提他嗎?”福卡一臉不屑,“對了,我爸似乎馬上要晉升中校咯。”

“因為帶童子軍回家的緣故?”

法蘭格爾馬上為自己的冒失換來了一記肘擊。“聽他說是因為剿滅海盜的軍功吧?一月份的時候他的小隊在巡邏時遭遇了一股海盜,他們尾隨追擊突襲了海盜的基地,好像是這麼回事情。”

“那真是好極,不過看來並沒有把那一股海盜全數消滅,肯定有不少漏網之魚。”

“法蘭格爾,你也對我的父親有不好的感受嗎?”

“福卡,假如我的用詞給你帶來這種錯覺,那我表示遺憾……”

“不用表示遺憾。”洪亮的聲音打斷了兩個少年的對話,“福卡,你的同學沒有說錯。”

“父親……”出現在他們身後的是身材中等,表情剛毅的艦長兼小隊長艾倫艾齊那哈,也就是福卡的父親。

“一月

份的行動摧毀了海盜的一個基地,但是運氣不好,一隊海盜正好不在基地。我們那時錯估了對方的規模。”

“沒想到在距離首都那麼近的地方居然會有大股海盜。”

“經濟不景氣的緣故吧,沒想到戰爭帶來的發展紅利那麼快就消耗光了。不過,也不是那麼誇張,所謂大股,估計是還有十條船的規模。”

“所以,這次打算給海盜們一個報仇的機會?”法蘭格爾皺著眉頭輕聲說到。

“小夥子很敏銳啊!怪不得我兒子非常推崇你。”福卡的爸爸麵露微笑,“其實,也不能算給海盜一個機會,而是為了以防萬一,我們故意泄露了你們會搭載戰艦返航的信息,假如海盜打算報仇,那麼我們可以趁機消滅他們,他們倘若沒有這個膽量,那就皆大歡喜。哈哈哈哈哈……

“法蘭格爾,你怎麼看?”待父親走遠後,福卡回到夥伴身邊悄聲問。

“拿平民作為誘餌是不是有點違背道德?”法蘭格爾用一種隻能自己聽到的音量喃喃道,“假如真的順利,那倒是還好吧。”

“嗯?你在念咒語嗎?說什麼呢?”

“喂!你們兩個,在幹什麼呢?開飯啦!艦長大人為了歡迎我們登艦,特意準備了自助大餐哦!”蘇珊娜的幹涉,無疑避免了尷尬。

讓海鷗,是一個年僅十八歲的年輕老資格海盜。年輕是顯而易見的,老資格則是因為他已經有六年盜齡了。十二

歲落草為寇,避開了共和國的無所不在的教育部門,最大的可能就是非法入境,事實也的確如此。

九年前,他隨家人從國派最大的敵對國瓦倫納共和國偷渡而來,瓦倫納共和國作為第二次銀河戰爭的戰敗國,雖然沒有割讓土地,也不得不付出諸如賠款等代價,但是造成戰敗的起因雖然是權貴們的錯誤決策,戰敗造成的損失卻並非權貴們來承擔。作為壟斷國運的三個大家族,非但沒有因為戰敗而走下神壇,反而巧妙利用了形勢堵住了不同意見,進一步擴大了權威。一些瓦倫納的國民則出於各種原因選擇了逃亡。當然,這種流亡並不簡單,正式的渠道並不容易離開瓦倫納。技術人員走不出國門,普通人則缺少一個願意接納他們的幸福終點站。

讓海鷗,本名讓賽伊古,父母都是教師。知識分子的那份矜持,使得他們一家在戰爭失敗後更難生存。因為總是宣揚一些不同的聲音,海鷗的父母失去了工作,同時又沒有接受社會救濟的資格。曾向國派以及地龍的外交機構提出過避難的訴求,當然毫無疑問石沉大海,音信全無。妻子的去世,使得老賽伊古下定決心偷渡。因為戰爭剛剛結束不久,邊境的管理鬆懈了很多,加之遣返戰俘和撤軍等工作的疊加,邊境要塞蘇帕基地的管製力一度非常低下,這也給了像賽伊古一家的瓦倫納人一扇

窗。

隻是來到了國派並不意味著衣食無憂,恰恰相反,因為敵對關係的暫停,加之戰後經濟複蘇的預期並不樂觀,對於那些流亡者的優惠早已不複存在,取而代之的則是驅逐與遣返。賽伊古一家隻能在邊境依靠一些國派普通百姓的掩護,通過打零工勉強度日。直到……

“讓,那個戰列艦小隊又要出動了。”一個戴著眼罩的大胡子打斷了海鷗的思緒。獨眼是海盜的一個標誌,隻是這個大胡子其實並非獨眼,眼罩下的眼睛也並沒有任何特別功能,隻能說是興趣使然。

對於大胡子的這種愛好,讓海鷗是很不以為然的。十八歲的他文質彬彬,棕黃色的頭發搭配精致的臉龐,使他看上去非常有明星的氣質。臉頰上的一道傷痕是讓故意留著的,但卻沒有絲毫違和感。

“安娜去魅惑那些小孩子的確是大材小用了。她沒有暴露吧?”安娜梭倫是讓海鷗在流亡到國派後結識的夥伴,也是一個流亡者。而那個大胡子則可以算他們的領路人了,值得一提的是,大胡子卻是個國派人。不過,讓在集團的地位很快便超越了前輩,躲過那次突襲,讓已經成為了這個小集團的黨首。

“放心吧,那些中學生不用安娜開口便很主動地將自己的行程都說清楚了。估計是忙著討好安娜呢”

“那就好……”讓海鷗說完這句話便沉默了很久,不知這句“那就好”,

是指安娜沒有暴露,還是指安娜沒有隨船隊同行。一月份的基地遇襲,是非常偶然的事件,海盜們遭到了很大損失,老頭領也被打死了。讓海鷗能夠躲過一劫,則是因為幾小時前老頭領最後下達的出擊任務。他們的團夥現在隻剩下七條船,其中三艘是戰鬥艇母船,具備戰鬥能力,另外四艘則隻是運輸船罷了。隨著他們實力的急速下落,其他地區的海盜也開始對這一地區蠢蠢欲動。

之所以過幾個月了都沒有被吞並,除了讓海鷗的苦苦支撐外,這一地區太過靠近首都,又接近軍事重地,使得其他海盜們也不敢大張旗鼓。畢竟所謂的宇宙海盜與想象中的有巨大區別。更多的時候,他們僅僅屬於治安問題,而一百年前成立的海盜工會,也使得海盜在各國,尤其是三大國內的活動受到了一定的製約。

“好吧,讓我們完成複仇,然後繼續生活在這個地區吧!”讓海鷗的團夥之所以要報仇,其實更大的原因還是在於不得不通過複仇來證明實力,否則恐怕遲早被趕出生存的空間。已經品嚐一次流離失所的人往往不會願意再回味一番的。

“海盜公約?”在餐廳喝著果汁的蘇珊娜聽到身邊兩位軍官的談話感到了一絲好奇。

“是的。”一名少尉放下手裏的食物娓娓道來,“為什麼擁有足以摧毀一個國家實力的共和國星際艦隊卻沒肅清海盜呢?

因為艦隊並沒有去做!”

“哎?為什麼?”

“養寇……”

“不不不,小夥子,你錯了。”那名軍官接著說,“軍隊並沒有被賦予打擊海盜的長期使命。他們其實是歸治安部門管理。海盜集團曾經在共和國建立時作出過很多貢獻,因此建國後對於海盜一直奉行招安的政策。但是,總會有人迫於生計而從事這一行當,政府也不願意總是采用救濟的方式,於是便達成了默契。隻要海盜們遵守海盜公約,那麼就不會對他們趕盡殺絕。事實上,遵守遊戲規則的海盜罪連無期徒刑都不會判哦。”

“那到底什麼是海盜公約啦?”

“其實所謂的海盜公約就是規定海盜在打劫時不能對放棄抵抗的人采取進一步暴力行為,也不能以一船人為綁架的目標,總之很多很複雜。假如違反了公約,海盜集團內部往往會在政府幹涉前清理門戶,否則那就要掀起一場血雨腥風了。”那名少尉說到這裏,故作神秘道,“這次少校先生繞開治安部門突襲海盜基地,其實也是違規了。估計海盜們會發起一場報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