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房間裏的光線十微弱,窗外的黑暗牢牢地堵住了窗外的燈光。
書桌上安放著一個美麗的盒子,盒子裏麵是一個古老的承諾。
符敏直視盒子,仿佛要洞穿裏麵的承諾,他耳畔縈繞著夏雪說過的堅定的話:
“符敏,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們之間有的隻是友情,隻是純粹的友情,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情感了。你說得對,我是喜歡他,是他讓我忘記了一個人而又愛上另一個人。是他闖進了我的生活,從此我的生活裏隻有他,不會再有其他人了。請你不要忘記我們是好朋友,我不希望有些事情會成為我們之間的友誼的累贅。”
同時他的好兄弟的囑咐也在耳邊響起:
“我的好兄弟,這個盒子裏是我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請你幫我兌現。還有,在我回來之前替我好好照顧她,謝謝!”
兩句簡單的話卻包含了無限的幸福,如今卻叫人充滿罪惡感。
符敏的腦海裏一片空白的混亂,他無法理清這樣的混亂。
他拿起盒子,覺得盒子有千斤重。
月亮靜靜地遊移著,純潔的月光被這個城市的宣囂玷汙了,顯得蒼白無力。
6
雪影打開日記本,卻不知如何下筆。
她的生日即將到來,去年生日有卓維陪著,雖然簡單卻很快樂幸福。
去年的快樂已隨流水一去不返了。
小敏躺在床上看雜誌,突然問道:“明天我們去哪裏玩啊?”
“你想去哪裏玩?”
“我們到公園去好嗎?好久沒有到過公園了。”
“那我們總不能一天都呆在公園裏吧?”
“然後去逛逛街,買衣服。”
“又買衣服?你已經有很多了?”
“除了買衣服,我不知道要幹嘛?你也買幾件吧。”
雪影沒有說話,一笑了之。
她心裏惦記著卓維,望著窗外柔美的月光,不知此時的他是否也在看著這樣的月色?日記本上纖細的字漸漸多起來了,每一個字都是思念的堆積,每一個字都包含著濃鬱的思念。
寫到情深處,紅箋為無色。
手機的屏幕閃了一下,雪影的神經興奮了一下,她以為是卓維的消息,誰知卻是一些無聊的消息。
通話記錄裏的未接電話全都是卓維打來的,但是雪影不敢接聽,因為她沒有勇氣。
她心裏很難受,淚水流進嘴裏,苦在心頭。
7
夏雪為客人倒茶,卓維則為客人上菜。
卓維問客人,道:“請問你們需要喝點什麼酒嗎?”
客人有些不耐煩,反問道:“我們不是有茶嗎?”
“那你們還需要一點酒來點綴點綴嗎?”
“哦?怎麼點綴?”客人感到驚奇地問道。
“茶與酒是共生共存的,它們都為彼此點綴。”
客人饒有興趣地說:“你這話倒有意思,說來聽聽。”
卓維道:“有茶無酒乃是憾人生。”
“為什麼呢?”
“清茶令人清醒,美酒使人糊塗,清晰地看待這個世界,卻忽略了其中的朦朧美,這難道不是人生一大憾事嗎?”
客人的語氣變得柔和多了,問:“那有酒無茶會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生?”
“有酒無茶乃苦人生,整天困在糊塗中,這難道不苦嗎?”
“那有酒有茶呢?又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生?”
“有酒有茶乃真人生!”
“好!好一個‘有酒有茶乃真人生’。我教書教了十幾年卻從沒想到過這些道理。”客人對他的三個朋友說,“由此看來,我不得不認老了。”
卓維微笑,他的笑容是發內心的,與其他服務員機械般笑容完全不一樣。
客人又問:“那你說我們應該喝什麼樣的酒呢?”
“你們心中的酒。”
“我記得鄭板橋有一句話——難得糊塗,而且我也知道有一種酒叫做‘小糊塗仙’,那我們就要一瓶吧。”
卓維微笑,道:“請稍等一下。”
卓維給客人倒了酒。
客人舉起一杯酒問卓維,道:“我們應該怎樣喝呢?”
“對於酒,是不喝的,而是品。”
“兩者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喝酒喝茶是用口喝的,這跟喝白開水沒的什麼區別,是沒有任何味道的,而品酒品茶是用心去感受的,感受它的酸甜苦辣,感受它的悲歡離合。如其用口喝,不如不喝。”
“有意思的確有意思。我從未遇到過像你這樣的人,你的確不一樣。”
“您過獎了。”
“你能賞麵陪我喝一杯嗎?”
“對不起,我是不喝酒的。”
卓維曾經答應過雪影不喝酒的,那個答應他一直都放在心裏。
“哦?”客人看著卓維,然後哈哈笑道,“那你的人生不是有遺憾的嗎?”
卓維笑而不語,此時雪影的影子充滿了他的腦海,溫暖而落寞。他的人生的確有一個遺憾。
客人拿出一張百元鈔票,說:“謝謝你,我今天很高興,給你。希望你不要誤會。”
卓維婉拒道:“謝謝,我已經收下了。”
客人疑惑,說:“是我喝醉了嗎?”
“您沒醉,你給了我的不是錢,而是買不到的快樂。”
“快樂?”
“對,是快樂。”
客人不好意思地收起鈔票,說:“這裏是我到過的酒樓中最好的一家,叫什麼名字?”
“我們酒樓的名字叫做‘燕歸樓’。”
“‘燕歸樓’,我會記住的。”
“謝謝你。”
夏雪一直在旁邊仰慕地望著卓維,他和她目光相交,相互一笑。
“精彩,的確很精彩。”
一個聲音響起,同時伴有掌聲。
卓維尋聲望去,說話的不是別人,而是與他結成了忘年之交的那個老人。
他快步走向老人,窘笑道:“老伯,您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我是來看你的,想不到還看到了你的才氣。”
卓維不好意思地看著老伯,說:“您是來看我的?”
老人點點頭:“是的。”
這時候,其他沒有喝酒的客人也陸續分別點要了不同的酒。
夏雪快樂地為老人泡了一壺茶。
老人笑著對她點點頭。
卓維走過來對卓維說:“聶老伯早就已經來了,剛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聶老伯?”
卓維充滿疑惑地看著老人。
突然,卓維和聶老伯同時哈哈大笑。
其他人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倆。
聶老伯說:“卓維,我聽了你的‘有酒有茶真人生’之後我也真的想喝酒。”
卓菲聽了勸阻道:“聶老伯,你身體不太好,還是別喝酒了。”
夏雪也說:“對,不許你喝酒。”
聶老伯委屈地看著卓維,說:“看來我的人生注定要有遺憾了。”
說完,聶老伯哈哈大笑,但是笑聲顯得不自然。
夏雪問聶老伯道:“您今天怎麼會來的?”
“我是特意來看卓維的”聶老伯看著卓維,“維,你能陪我坐一會兒嗎?”
卓維歉意道:“聶老伯,對不起,我還沒下班。”
聶老伯明白地點頭。
夏雪在一旁笑著看著卓維和聶老伯,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消消地把卓維拉到一邊,問道:“你說的那位忘年之交就是聶老伯嗎?”
“對啊。”
夏雪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呀?莫名其妙?”
夏雪隻笑不答。
下班了,夏雪對卓維說:“我先回去了。”她走到聶老伯身邊的時候調皮地對他一笑,然後就跑了出去。
卓維有點不自在地坐在聶老伯對麵。
聶老伯說:“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問你喜不喜歡詩詞嗎?”
“我記得。”
“知道我為什麼這樣問嗎?”
“你的問題成了我的疑問。”
“詩詞裏麵的生活才是真正的生活,現今社會的生活離它們越來越遠了,甚至已經埋沒了它們的內質,已經沒有人願意反樸歸真了,更沒有人有像陶淵明那樣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情趣向往了。你是不是覺得我突然說這些很奇怪?”
“不是。在現今社會生活中的確很難能夠找到詩詞的足跡了。曾經我也有過這樣的向往,隻可惜的是身不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