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總是這般暖融融的，像是能暖到人骨頭裏去。讓人情不自禁的就懶散起來，連骨頭都像被抽離了一樣，隻想找個地方窩著好好的曬一曬太陽。
然而從午睡中醒來的江照雲心情卻一點都不明媚。
“你到底是個什麼鬼玩意兒？”江照雲眯起眼，不悅地在腦海裏問道。
腦海裏響起的另一個聲音很平靜，像是察覺不到她的冷意一般：“我已經說過了。我是天道係統。”
“係統？那是什麼破東西？”江照雲嗤笑一聲，流光溢彩的丹鳳眼裏閃過不屑。
那個自稱為係統的聲音不答反道：“你上輩子造孽太多，嚴重破壞了天道和諧。但是上天還是很仁慈的，所以給了你重生的機會，並將我賜給你，來引導你向善。”
“……”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江照雲不可遏製地翹起了唇角，明亮的眼中寒光閃閃，一派冷凝，“向善？哈！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既然天地都不仁，又為何要強求我心向仁？何況，若天道當真仁慈，那為何世上還有那麼多有仇不能報，有恩不得好的事？”
係統沉默了一會兒，似是在斟酌語句該如何回答。片刻後，那道聲音方再度響起：“世間萬物，無論是善是惡，既然存在必有其理。遵循此理維護天道運行，就是我的責任。遍觀凡塵諸事，若有後果，則必有前因。而你殺孽太多，罪愆深重，早已阻礙了天道運行。然則你千般罪惡皆因有異界因素混入、迫使你命道改軌所致。故而天道才沒有直接抹殺你而是給你重來一次的機會。”
若有後果，必有前因麼？
江照雲眯起眼，開始回想自己為什麼到後來越來越心狠手辣。思忖良久，驀地心裏一疼，便心神恍惚再難將係統所言聽入耳中。
是了。一切都是從父親去世之後開始的。自她以女子之身代替父親成為丞相，在朝堂上一步一步展露鋒芒被皇帝諸臣所忌後，她才變得城府深重，心機難測。及至後來發生的諸多事情讓她心神崩潰，才最終使得她變成一個嗜血嗜殺的殺神。
這麼一想，她的狠毒，她的暴虐，倒是被人一步步逼出來的。所以這才是天道讓她重生的原因嗎？
想到要再一次麵對前世的仇人，江照雲心裏的怨毒狠戾便一層層翻湧上來，眸中殺意肆虐：“如果我不這麼做呢？”
係統沒說話，而是給她看了一幅畫麵。
黑漆漆的空間裏，淒厲的哀嚎不住盤旋在上空，冰冷刺骨的鬼氣躥入心尖，刺得人渾身戰栗。
“如果你還是一意孤行再造殺孽，那麼天道不會就此將你輕易抹殺，而是會讓你待在青冥界看守輪回台。什麼時候這些冤魂厲鬼全部心甘情願渡化往生，你什麼時候離開。”
係統的話一字一句敲在江照雲耳畔。她看著麵前黑壓壓一片數不清數目的鬼魂，立馬黑了半張臉。
那什麼該死的係統！算你狠！
江照雲憤憤罵了一句，忽然想到一事，皺眉道：“什麼叫做異界因素混入？”
“就是有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意外介入，導致原定世界軌跡偏離。”
沉默了一會兒，江照雲眼中的殺意再一次凝聚：“你說的是江照影？”
庶妹江照影，自從十二歲那年落水後便性格大變。最後的時候，江照雲雖然是死於新帝所賜的那杯毒酒，但那毒可是“好妹妹”江照影親手研製的！如今想想，前世的許多事情背後，未必就沒有她的推手！
係統在腦海裏頓了頓，才回答道：“是的。”
江照雲深吸一口氣，狠狠壓下翻湧不息的戾氣。
嗬，江照影……
“既有後果，必有前因。我前世的淒慘既然是她造成的，那不介意我有仇報仇，有怨抱怨吧？即便手段凶殘狠辣點，那也是能理解的，哦？”江照雲麵上神情似笑非笑，在心裏極輕地說道。最後那一聲“哦”字真是百轉千回，意義難辨。聽得係統的心尖都不由得抖三抖。奇怪了，它明明沒有心來著……
係統猶豫了一下，道：“隻要你不濫殺無辜、多造冤孽即可。”
江照雲低下頭，在陰影裏勾出一個森冷詭異的笑容。
她重生於元和八年，正好是父親去世她接替丞相之位的時候。這一年她十六歲，江照影十五歲，再過幾個月江照影便行及笈禮了。
哈哈哈哈，江照影，我的好妹妹，姐姐一定一定會給你一份厚禮的。到時候，還請你有那個本事收下，別讓我失望啊。咱們，來日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