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老,葉枯,亭孤獨。
柳觀魚走出孤亭,眼簾中一騎絕塵而去......。
分不清眼中有無淚光閃動,感覺隻是酸酸的;分不清腦海裏是否思緒萬千,感覺隻是亂亂的;分不清軀殼中有無心息尚存,感覺隻是空空的;分不清四肢是否自己,感覺隻是軟軟的。
惆悵:像夜幕無邊展開、延伸、無邊無際。孤獨:像空氣籠罩、填空、無聲無息。寂寞:像大海歸於平靜、寂靜、不見明月。分離,為什麼總在秋天;思念,為什麼總是那麼讓人消魂,柳觀魚人在秋風中。
人到中年,白衣飄飄,說不盡的**倜儻卻難擋那深秋的淒涼,俊美的麵容絲毫遮掩不住一絲絲憔悴,明明是清晨,感覺到的卻盡是大地的蒼茫,深秋的無情。
伊人已去,伊人漸遠,伊人從此難想見!柳觀魚武功名動天下,柳觀魚和水如琳的故事同樣名動天下。
多少波波折折,多少起起伏伏,多少衝破世俗的勇氣,多少應該和不應該失去的東西,都隨著那一塵煙去了。
君住長江頭,我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以後的人生,難道隻能在思念中渡過餘生,在無可奈何看日出日落,花開花謝,人何在,心何在,相思何在?
此時的時間,仿佛凝固;此時的空氣,仿佛凝固;此時的人呀,又何嚐不仿佛凝固。
來壇杜康,狂飲狂醉,會好些嗎?如果是好友丁讓那是當然,什麼煩惱事隻要一壺下去,醉生夢死一宵,第二天太陽出來的時候,睜開惺鬆的眼睛,看看天上的藍天白雲,仿佛一切都過去了,昨天的煩惱不過是一場夢罷了,一邊呼吸著新鮮的空氣一邊想,今天很好,明天會更好!可丁讓畢竟是丁讓,柳觀魚根本無法做到,酒對於自己來說隻能是越喝越痛苦,越喝越清醒,往事曆曆總在眼前浮動,換來的隻能是苦不堪言,為什麼會這樣,不懂。所以柳觀魚從不用酒來消愁,沒用的東西和方法不如不用。
難得糊塗,這個道理也不是不懂,可做起來又談何容易呀。
人與人是不同的,這個道理似乎大家都懂,但真正懂的又有幾個。人在天與地之間,是那麼的渺小和微不足道,但此刻在柳觀魚的心中,天與地的搏大同樣顯得那麼那麼渺小以至於不存在。
風繼續吹,突然,幾丈開外的一棵碩大的枯鬆詭異地顫動了一下,也僅僅是一下,很輕很輕,一根很細很細的枯針隨風飄向柳觀魚腳下。
鬆針細細的黃黃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輕輕地落在地上,瞬間混雜在地上的千針萬針中間,枯黃一地,毫不起眼。奇怪的卻是還伴隨著一股淡淡的莫名殺氣,殺氣通常應該用淩厲來形容,但這股殺氣卻隻是像煙霧一樣迷散,而且極淡極淡,難道殺氣也會溫柔?
殺氣何來,何來殺氣。平常人平常事,平常的秋天平常的風,平常的枯鬆平常的鬆針,自然界極平常的一個動作,毫不起眼的一個動作。隻是柳觀魚不是平常人。柳觀魚出自南國第一世家柳家,武林公認的天縱奇才,文韜武略,百年難覓。
柳觀魚十五歲;南國清溪狂人風吹風練成武林絕學《霸王九重天》。組建霸王門,糾集南國武林強人,江湖猛人十八位,號稱“霸王十八騎”,挑戰南國各門各派,意欲一統整個南國武林,進而獨霸天下。
一時南國上下血雨腥風,談霸色變。短短三個月,“霸王十八騎”及徒眾連挑南國八大世家中的清溪方家、武夷雷家、西溪連家、姑蘇慕容、仙都花家、揚州鐵家;五大山莊中的封神山莊、仙隱山莊、龍呤山莊、歌樂山莊、靈隱山莊以及風月劍派、虎丘劍派、釣月劍派、南海劍派......。幾乎將南國武林勢力連根拔起,而霸王門最大的損失僅僅是十八騎中的三騎。
平定南國各門各派後,霸王門兵鋒直指南國第一世家——柳家。風吹風迅速發動了終極之戰——柳家堡之役。
盡管意氣風發,盡管目空一切,但風吹風還是將此役的準備工作做到了極致,親自率霸王十五騎和風雷左右護法,全力圍攻柳家堡。
沒有人敢小看柳家,沒有人敢不尊重柳家,就算是自信心已經極度澎漲中的風吹風,他隻是狂人猛人狠人凶人惡人,而不是傻人笨人蠢人癡人死人。
因為再狂的人如果看不起柳家就會變成死人!
柳家堡世家經營數百年,武學高深莫測,好手如雲,各種勢力盤根錯節,樹大根深,南國武林重中之重,擎天之柱,連皇室都要禮讓三分,要想一舉鏟除談何容易,這個道理誰都懂,包括狂人風吹風。
不滅柳家,又談何稱霸南國,傲視天下。
隻是柳家堡當時的現實卻異常嚴峻,甚至驚人糟糕。因為柳家掌門人柳非煙正率柳氏精華“柳十三葉”和南國各路義軍在幾千裏外的北方協助朝延淩大將軍抗擊番人,戰事如火如茶,萬難分身。
柳非煙接到飛鴿傳書後,做了三件事:一是傳書柳家二老“日照柳枝頭”柳見淚和“月映柳下影”柳見笑組織所有力量堅守十日;二是飛檄“江南令”給江南殘存勢力援救柳家堡;三是提前與番人決戰,回救柳家堡。
十天,這是柳非煙能趕回柳家的最早日子了。然而風吹風給門人攻陷柳家的時間是三天,因為他認為已經夠了。
柳家二老很快組織柳家上上下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三百口人組成了九道防線,風吹風的三千多人也很快將柳家堡屋屋疊疊圍了個水泄不通。
戰事一觸即發,仿佛空氣在燃燒。
風吹風的戰術是速戰速決,以防夜長夢多,上來就是全麵進攻進攻再進攻,柳家堡卻是全麵堅守,戰場空前激烈,刀光劍影,血映長空。一日下來,柳家堡外圍三道防線土崩瓦解,且戰且退,以空間換時間。霸王門損失四騎和一百多門徒,柳家堡犧牲了“柳家五條柴”中的三柴和名動江湖“柳門三豔”之二豔及一百多精銳家人。
柳門百年基業,實力端地是不能用言語形容,柳氏門人從娘胎入世的第一天,便開始接受嚴格的家門獨家訓練,就是七歲小孩也不是常人能比,所以人數雖少,但個個精銳,此戰一天始便受如此重創,可見風吹風霸氣幾何。
戰事進入第二天,雙方殺紅了眼,慘烈的場景步步升級,柳家堡利用多年經營的機關暗器,奇陣八卦步步抗擊。而霸王門則動用了毒物毒器等滅絕人繯的手法來進攻,再次攻破二道防線。柳見笑與霸王左護法“鬼有鬼法”陰風對陣,雙雙戰成重傷,戰力殆盡,霸王門再損三騎和一百多門徒,柳門二柴一豔全部陣亡,精壯門人又失六十餘人,所幸柳老太太率八大媳婦及時出手,暫時穩住局麵。
柳門危矣,柳門危矣,柳門危矣,危在千均一發!
此時柳門唯一主將柳見淚的心隨時都如淚湧動。那種煎熬是沒有什麼語言能夠形容的。心力交悴?無力回天?絕望?此時已不是一個人生死問題,而是祖宗的基業,一百多柳門活活的生命生生在肩上扛著,如山壓著。
雖然還有五道防線,雖然還有一百多柳氏門人,雖然還有柳老太太支持,雖然外麵還有不少奉“江南令”前赴後繼的武林友人,隻是防守五道防線的人都是老的老小的小精銳不再,柳老太太武功再高畢竟八十多歲的人了,又能支撐多久,外麵的友人根本衝不進霸王門的鐵桶陣。
最可怕的,還是狂人風吹風根本沒現身,還有神話般的《霸王九重天》絕世武學和風吹風三日結束戰事的命令
最可怕的第三天還是降臨了,天氣出奇地好,春風拂麵讓人竟有懶懶的感覺,本是春遊放風箏的好日子喲!
風吹風出手了,儼然如同楚霸王再世,柳老太太僅僅擋了三招便重傷退場,八大媳婦五招內七人血染柳門,柳氏門人且戰且退,直接退守內三道防線,也是最後的生命線。柳見淚瞳孔都暗了下來。
在霸王門人的歡呼聲中,勝利似乎手到可拾,這時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飛掠而來幾十隻大鳥,衝著柳門內宅直降而下,天空瞬間暗了下來,接著離奇出現了一場大霧,接著下了一場雨,一陣雷。
隻聽著一片詫異聲,叫罵聲,慘叫聲,恐懼的嘶裂聲,聲聲不息。
霧是墨家的迷霧,雨是唐家的針雨,雷是雷家的火雷,從天而降,威力比平時何止大了百倍。
霧氣讓人渾身無力,針雨密不見隙,火雷驚心動魄,事發太過突然,風吹風展開《霸王九重天》依舊中了三針,雖及時用內力衝出,但也損失了幾成功力,霸王九騎和右護法武功高絕,還能負傷身退,隻是可憐了霸王門徒,死傷一片。衰叫不絕於耳。
事情來得確實太過突然,以至於根本來不及反應,結果是霸王門丟下三百多具屍體後狼狽退出戰場三裏開外,隻是依舊包圍著整個柳家堡。
柳氏門人都在內宅房子裏堅守,所以都毫發無損,隻是事情發生實在太過突然,以至於都沒反應,全都怔在屋裏,直到霸王門全線退出,都沒有人敢相信自已的眼睛,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那樣的複雜,同時根本無力追趕。
大鳥一共三十七隻,其實是三十七隻風箏和三十七個人的組合。
領頭的叫柳觀魚,十五歲。
三十七張雉嫩的臉,最大年齡十八歲。
柳見淚眼淚流了下來,緊緊抱住了柳觀魚,激動難表。
柳觀魚七歲偶聽漢朝班超率三十六騎出使西域,斬殺匈奴使者縱橫西域五十餘國故事,熱血沸騰,從此把班超當做自己的偶像,十二歲家傳武學已有大成,便劍出江湖,遍訪天下各門各派,也是機緣巧合,風雲聚會,二年時間便結識各門派子弟三十六人,仿當年班超故事在南山之巔結義,組“同一輪明月”社。柳觀魚為三十七弟,卻是當之無愧的領袖。從此三十七人結蘆南山萬花穀,尊南山大隱白雲翁為師,研習兵法百家,武功絕學。
三十七人裏有唐門的唐天、水家的水如濤、禪門龍展、道家樂亦書、墨家墨黑、雷門雷嗚閃電、班家班孤煙……。以後均是一代大俠或武學宗師。
霸王門的崛起,萬花穀眾人根本不知情,直到仙都花伴月回家探親,才知江湖劇變,此時霸王門已圍住柳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