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酷夏的一天,在棗強縣肖家鎮馬莊村,一場暴風雨降臨了。8歲的男孩馬英被巨雷異閃嚇哭了。母親馬大娘一手抱著兒子馬英,一手拿著被單子去堵窗紙被打破的窗戶。
正在這時,馬英的姐姐馬蘭妮披散著頭發,渾身濕淋淋地從雨中跑回家來。
馬蘭妮見到娘,撲過來抱住邊叫邊哭,淚水嘩嘩地傾瀉不止。
不祥的感覺襲上馬大娘的心頭。她問女兒受了什麼委曲,馬蘭妮卻說不出口,半天才於鳴咽中說出不連貫的幾個字,馬大娘便明白女兒是被二東家蘇金榮糟蹋了。
這是比天空的暴雷更大千萬倍的霹靂。馬大娘抱住自己的兩孩子嚎啕大哭起來。
馬蘭妮又和告訴娘,人要臉,樹要皮,自己是沒臉的閨女,沒皮的樹,活不下去了,已經吞了煙土。
女兒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根鋼針紮在馬大娘的心上,她感覺痛不欲生,感覺世界殘忍惡毒到了極點。她感覺到了女兒的手滾燙,額頭燒得要命。
17歲,含苞欲放的豆蔻年華,馬蘭妮棄世而去。這個世界已容不得真善美的生存,天地都需要改換一新了。
第二天,馬英的父親馬老山從衡水給蘇金榮拉洋貨回肖家鎮。馬老山在衡水剛上車,本來坐在車轅子上,當喝停牲口躥下車過去為馬拍打馬脖子上的蚊子時,那馬突然驚了,馬老山緊急中雙手抓住了車轅緊頭上的車卒子摟抱著。一路上馬老山的雙腳後跟都磨爛了,一路上有好些個認識馬老山的人驚異道:“這不是馬老山嗎?!”馬跑了60多裏地到了肖家鎮蘇金榮家門口總算停住了。
馬老山忍著雙腳後跟劇痛回到家後,見到女兒的屍體,頭上的青筋要暴斷了。祖祖輩輩給蘇金榮家種地扛活,自己種地又特別認真誠懇,鋤地中看到一根細草芽也要變腰拔下來,本以為人心換人心,四兩換半斤,自己的至誠可以換得東家的一點溫善,有災難時可以求得東家的一份關愛,豈知東家的心似毒蛇,一意害人吃人。
本來少女死亡是要從簡辦喪事的,不燒紙不出殯,但愛女至深的的馬老山讓馬英給姐姐披麻戴孝痛聲大哭著燒了9遍紙,並在鄉親們幫助下用秫秸、柳條、白紙做了靈樓、花圈、白幡,並買了兩顆爆竹燃放。燒紙、送三、辭靈、出殯都有些聲勢。
安葬完女兒後,馬老山請人寫了一張狀子,到縣衙告狀,結果被判誣告受過高等教育的紳士,被在監獄裏關了兩個月。
本以為到縣衙裏能見到一絲朦朧月光般的明亮,現在心中閃亮的隻有自家的菜刀斧頭。
出獄後的一天,馬老山摸了一把菜刀奔向縣城,來到縣商會門口。蘇金榮當時是縣商務會會長。聽到蘇金榮正在打麻將,馬老山衝過去舉刀就砍。一人拚命,足懼千夫,但動武是有技巧的,蘇金榮一閃身竟一掌砍在馬老山持刀的胳膊上。刀掉在地上,馬老山不顧胳膊疼痛撿起菜刀再舉,這時蘇金榮已掏了手槍,一槍擊中馬老山的胳膊。然後,蘇金榮給馬老山安上了個“共產黨暴動”的罪名,使馬老山被判處了死刑。這正是1927年的白色恐怖時期,反動派正在殘酷地鎮壓革命。
馬老山雖然沒能報得了自己的冤仇,但對“共產黨暴動”的罪名感到一絲新鮮與滿足。他就義前一邊在街上走著,一邊高喊:“糟蹋了我家17歲的閨女,卻說我誣告斯文紳士,這世界掉進茅洞子裏去了!就應該當共產黨,就應該暴動!”
馬老山訴說自家冤屈,沿街的人們無不心酸地落淚。
馬英和母親借了一輛小拉車,在鄉親們幫助下,把父親的屍體拉回家來。8歲的馬英的雙手抱著一根車轅使勁拉著,一路把手都磨爛了。一顆大大的仇恨的種子,深深種在了馬英幼小的心靈上。
馬大娘到處跑著給人幫工,什麼活都幹,忍饑受凍,積下幾個錢供馬英上學。
馬大娘給人紡棉花,馬英趁娘出屋去的時候過去搖起紡車練紡線,娘回來阻止他,說:“要讀書做官,不要學做這些女人的活計!”
“娘,咱上不起學不上了,我去當兵去!”
“好鐵不打釘,好漢不當兵。”
“當兵好,當兵有了槍,把蘇金榮,把壞人們全打死!”
“孩子,好好上學,將來當個大官,管住蘇金榮那樣的壞官。”
馬英到肖家鎮小學校上學了。
一次考試,馬英考了班裏第一名,老師發給他一個筆記本。下課後,一位財主少爺過來把馬英的筆記本奪過去,說這是大家的錢,憑什麼發給你,動手往筆記本第一頁上畫了一個王八。馬英瞪眼怒斥對方,並把筆記本奪回來。財主少爺一把奪回去,放地上用腳踩。馬英彎腰抱了那腿就拉,全身象拉車一樣集中力量,把財主少爺拉得擴摔痛了尾骨。財主少爺便叫他的狐朋狗友們全上,於是一群財主少爺便將馬英包圍起來。眼看馬英要吃虧,一位女同學跑過來瞪著小黑眼珠說:“不準你們欺負人家!”
那些少爺公子認識她是蘇金榮的侄女,便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