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夜半咳嗽是夜,月。
莊家大院深處傳來一聲咳嗽,不急倒也不緩,可怎麼的,總是顯得叫人意味深長。
夜晚依舊是夜晚,樹影婆娑的夜晚並不會因為這聲咳嗽而有任何的變化。庭院前青磚上的影子多了起來,但不仔細分辨也是極難認出來的。也許隻是因為風大,樹葉搖晃地劇烈而已。
但任何響動,任何合理的或者不合理的變化,在這個鍾鳴鼎食的大院總是意味深長。
十月初八,老百姓們習以為常普普通通的日子。尋常人家的孩子一如既往的嬉戲打鬧,家長們也是風雨無阻的勞累奔波。現在也不過是磕著瓜子談笑鬧著約莫熄燈的光景,一切如常。
但這一次,確確實實的有了變化。
如同我們這腳下這塊沉厚的大地一樣,中國人是有底蘊的。旁人看得見上麵看出來的花,種出來的豆,長出來的瓜,為我們的富裕滿足感到高興或者敵視。這都不打緊,隨你怎麼看也好,你看得見上頭,我也隻讓你看見上頭。你嗔你怒你讚美你詆毀,都隨你的便。你興起了可以來欺負我,把我的糧食全部毀掉,也無妨跪在我的土地上大唱讚歌,為這滿園春色高歌兩首。這都不重要,這都不打緊。上頭的你看得見,不論是什麼都在那,你一清二楚過目不忘。但我下頭的,藏在土地裏的,就千千萬萬的與你無關。我有我的顏如玉,我有我的黃金屋。無論我有什麼,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可以有富可敵國的黃金,也可以藏一個城的二八女子。這都與你無關,你看不見也不由得你看見。無論我有什麼,反正你都隻看得見我上頭的東西。對你來說,那就是我的全部;對我來說,這也算我的全部。因為不論我有其他什麼,我不拿出來人知道,而沒人知道,就意味著別人認為我沒有。
所以你看到的,都不是我的全部。
回到這莊園上去。
莊主,是個人物。自幼雙親去世的早,年紀輕輕便學的一身武功。何許武功?周旋於各種勢力的本事。從小就懂得討巧學乖,戰戰兢兢地看著旁係支門爭搶奪鬥家族原本的財產實力,在各種眼色中懂事成人。未及弱冠,倒便出落得人中俊傑,靠天生的氣質本事硬是得了各位叔叔的賞識,不打自招地紛紛拜入自己門下,霸占的勢力據地倒也分文不差的歸還了回去。將各派勢力調教管理的井井有條,幫派勢力慢慢恢複甚於達到全盛也都不在話下。幾個指頭算算,今年離莊主自十八真正掌權也有三十個年頭,這幫派倒是不聲不響低低調調的成為了朝廷之外最大的勢力組織。不賣私鹽不走軍火,這扶搖直上的勢頭真是不可小視也難以摸清。
這莊園,可是皇帝欽賜的聖物。如何敢叫得聖物?原來是上朝皇城,皇帝主朝**遷住都在此地,後來戰亂遷了都,皇上帶著一眾臣子妃子惶惶上了北地。戰亂平定後,因護主有功,又在此戰中出了大力氣,莊主被賜封為公爵,黃馬褂綠如意各一,黃金賞銀不數,還有這大大的皇城。公爵何許人也?泱泱大國,皇帝唯封莊主一人。黃馬褂不過是件衣裳,綠如意不過是塊破玉,黃金白銀不過是糞土,還屬這莊園氣派。這莊園本身也倒不要緊,不過舊都一座老房子一堆罷了,但這麵子海了去了。皇帝親筆的題書就正正端端的掛在銅鏡之外,白個晚上都是亮錚錚的晃眼。這晃眼又從何來?原來一旁就是天子賞賜的尚方寶劍。這可不得了,這寶劍就那麼隨隨便便地穿根金線懸在簷角,印著煞白的月光竟劃出一道機明亮的刀痕,平地的就露出位極人臣的氣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