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樓道裏響起開門的聲音,張偉傑從床上一躍而起,來到電腦前。畫麵中那個男人依然穿著帽T,寬大的帽子罩著頭,臉上帶著口罩,緊貼在黃鸝身後走進客廳。黃鸝回頭關門,轉回身的時候被男人一把摟進懷裏。黃鸝也用雙手環住男人的腰依偎在男人的懷中,臉上露出幸福的笑容。張魏傑將手指放在畫麵上黃鸝的笑臉上溫柔地磨蹭,然後把手指放在鼻子下麵聞了又聞,回想起黃鸝家裏淡淡的香氣。隻要看到黃鸝的笑容,張魏傑就仿佛能夠聞到那股淡淡的香氣。
畫麵中,黃鸝從男人的懷中抬起頭看著男人,嘴巴一張一合地說著什麼,然後她撥掉男人的帽子,摘下他的口罩。張魏傑終於看到了男人的臉。那是一張清秀的臉,甚至可以算是英俊,然而臉色蒼白得幾乎看不出血色。雖然男人看著黃鸝的眼神非常深情,但閃爍不定,顯得更加神經兮兮。黃鸝在男人的唇上吻了一下,然後歡快地走進開放式的廚房,係上圍裙,開始做晚飯。男人走進臥室,躺在床上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把頭埋進枕頭。突然,男人坐了起來,抓起枕頭用力聞了聞,緊接著抓起另一隻枕頭聞了聞,然後又換回原來的枕頭。張魏傑的心都快要提到嗓子眼兒了,因為白天他曾躺過那張床,也曾把頭埋進那個枕頭,他生怕那個男人聞出什麼端倪,他好不容易才融入黃鸝的生活,可不想這麼快就被驅逐。男人盯著枕頭出了一會兒神,拿著枕頭回到客廳,走到黃鸝身旁,把枕頭舉到黃鸝麵前說了些什麼。黃鸝滿臉不解地聞了聞枕頭然後搖搖頭,緊接著她寵溺地捏了一下男人的鼻子,做了個鬼臉,說了些什麼,而男人的表情也隨之緩和下來,笑了笑,抱著枕頭坐在沙發上癡癡地看著黃鸝做飯。
張魏傑鬆了一口氣。接下來一整晚,張魏傑都坐在電腦前,看著他們共進晚餐,擁在一起看電視,直到他們關燈入睡。張魏傑盯著畫麵中黑暗的臥室又看了一會兒,然後合上電腦,站起來伸展了一下身體,上床睡覺。夜裏張魏傑夢見黃鸝依偎在自己的懷裏,深情地親吻自己的嘴唇,他們共進晚餐,期間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然後他們抱著彼此一起看電視。夢中黃鸝的臉上一直綻放著幸福的笑容,空氣中始終彌漫著淡淡的香氣。
第二天、第三天,張魏傑都重複著相同的生活軌跡——盯著電腦屏幕中的黃鸝重複平穩寧靜的生活。張魏傑看著她收拾房間,做飯,散步,偶爾畫畫看書。張魏傑忽略掉一直黏在黃鸝身邊的男人,全情投入到這種另類的幸福生活中。深夜,當黃鸝穿著白色睡裙入睡的時候,她並不知道,她即將進入張魏傑的夢中。夢裏她隻屬於張魏傑,她的臉上總是綻放薔薇般嬌豔的笑容,她與張魏傑在彌漫著淡淡香氣的夢境中過著幸福的生活。能夠每天看到黃鸝,每夜與她在夢中相伴,張魏傑非常滿足,他覺得他將永遠幸福下去。
然而第四天夜裏,張魏傑看著沐浴後的黃鸝用浴巾擦幹身體,卻沒有穿平常穿的白睡裙,而是穿上了一套性感內衣,然後走出浴室,慢慢走到床前,爬上床。雖然這兩天張魏傑的眼目幾乎片刻都沒有離開過黃鸝,他熟悉她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神情。平常的黃鸝猶如春日的和風與豔陽,讓張魏傑心裏安寧恬淡,帶給張魏傑情感上的慰借。但是此刻的黃鸝是張魏傑從未見到過的。張魏傑甚至從來沒有想到過黃鸝會有這樣一麵——如此熱情,魅惑,猶如一團妖冶的火焰,點燃張魏傑原始的欲望,純粹的肉體的欲望。張魏傑看著畫麵中黃鸝與另一個赤裸的身體交纏,感到血液在體內如野馬般奔騰,他的呼吸變得沉重,手不自覺地伸向自己的身體。電腦屏幕的光影映在張魏傑的瞳孔裏,交錯變幻,快速而激烈,不知過了多久,漸漸歸於平靜。張魏傑也低吼一聲釋放了自己。然而釋放之後,張魏傑立刻被一股低落的情緒包圍。他看著畫麵中的兩個人相擁而眠,而他卻獨自一個人坐在冷寂的黑暗中,他感到自己很可悲,甚至都比不上一個乞丐。張魏傑猛地從椅子中站起來,撕掉身上的衣服,衝進浴室,冷水澆在身上,讓他如夢初醒。張魏傑意識到透過電腦屏幕的相伴和在夢中的結合是多麼虛假,這種柏拉圖式的結合形態不再讓他滿足,他需要改變計劃,把那個男人從他與黃鸝之間除掉。
重擊
張魏傑故技重施,製造偶遇,並且故意在男人的麵前顯得跟黃鸝非常熟絡。張魏傑能夠明顯感覺到男人對他的敵意。張魏傑要利用男人的敵意,刺激男人,讓他越來越猜疑,越來越狂躁。這樣會導致兩種結果:一個是男人的躁鬱症越來越嚴重,最終精神崩潰,被送進精神病院;一個是黃鸝再也無法忍受男人而離開他。無論是哪個結果,最終勝利的都是張魏傑。男人將被踢出局,張魏傑就可以乘虛而入與黃鸝真正地結合在一起。果然,通過電腦屏幕張魏傑看見男人開始偶爾跟黃鸝發生爭吵,每一次男人看起來都在質問黃鸝,而黃鸝隻能一遍又一遍無力地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