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升酒樓(1 / 3)

第一章永升酒樓

邯鄲是冀南南北交通的一座重要的城鎮,商業雖沒有江南和京都富庶,卻因緊挨著滏陽河,旱澇保收,土地肥沃,人們的生活也過得滋潤。

滏前街是邯鄲最繁華的街道,所有有名的酒樓·票號·賭場·妓院都集中在這裏,麻雀雖小,倒也五髒俱全,是以南來北往客商·走鏢的·和江湖客都願意在這裏歇腳。

永升酒樓,看名字就知道是為了迎合趕考的舉人,雖然不是這條街最好的酒樓,但因為名字起的好,每天也都顧客盈門,車水馬龍。致以每天都有很多乞丐在樓裏外等待豪爽酒客的施舍。

四月的天氣已經有些熱了,中午的太陽已經有些威力,趕路的人們都願意在這裏歇上一歇,喝上一杯,酒足飯飽了再策馬揚鞭。

於是永升酒樓有人滿為患了,不過近日來忽然多了一些帶著兵刃的江湖人,老板也知道這都是來參加洺水山莊莊主苗如風的婚禮的,苗莊主人緣好朋友多,來參加婚禮的人更多,認識的固然來了,不認識的攀交情也來了,所以這些他來往的江湖人也多了。可是這些人都是有脾氣的大爺,幾句話說不對,就敢動手,一動手就敢把酒樓砸了,所以老板孫胖子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小心的伺候著。

店裏已沒有閑桌,很多人聽小二說招待不下就自動退去了,畢竟別家的酒也好喝,別家的菜也好吃。

小二見一個三十來歲的白衣書生的走進店來,忙迎上去笑說:“舉人老爺,這裏已沒有閑的桌子了,實在對不起了,招待不周,還請舉人老爺到別家吃酒去吧。”

白衣書生抬著削尖的下巴說:“沒見過做生意的向外年人的,爺難道是沒有銀子的人嗎?爺要不是看上你這永升二字,爺還不進來呢,快給爺拾掇一個幹淨的桌子來。”

“舉人老爺你看,這裏的客人們都在吃飯呢,很多都是各路的大俠,您說讓哪位大俠給您讓坐啊。”小二心想,你一個趕考的舉人能惹得起這些帶刀的,你讓他們騰桌子?不拿刀砍死你才怪。

“小二莫要狗眼看人低,這裏的各路大俠我還真不放在眼裏,

小二心說你又是哪路神仙啊,你這一把折扇比得過人家的快刀?還不把人家放進眼裏,這樣的人命不長啊。

白衣書生的聲音不算太低,很多在座的江湖人側目過來,露出鄙夷的神色。有一桌本地的酒客,不想找麻煩會了鈔,匆匆離開了,小二一見有了閑桌趕忙笑說:“客觀好運,我馬上給爺收拾。”

白衣書生雪白的手指輕搖了幾下折扇,扇子裏透露出微微的香氣,說:“麻煩小二請西北桌的四位兄台移駕過來,我想坐西北的那張桌子。”

“這有什麼不同嗎?”小二說,看了一眼西北桌,桌上是四位鏢師,身材魁梧,刀都放在座旁。其中一個臉上有刀疤的,抬眼望了過來,說了一句:“難道那張桌子就吃不下東西嗎?”

白衣書生輕輕一笑說:“四位誤會了,在下隻是略懂奇門之術,知道今天不利東南,專利西北,西北乃是在下今天的吉位,所以才冒昧,還請見諒。”

雖然書生極盡客讓,但這已分明是豪奪了。眾人仔細打量這個狂生,見他臉色白皙,略略塗了些粉,以遮掩麵上隱約生出的紅斑,瘦長的臉,眼睛不大,卻極有神采,說話時長衫巋然不動,可能有極高的內功,長衫質地考究,這也不是一般讀書人穿的起的材料,白皙纖長的手指,折扇上是尋隱的水墨畫,就隱約想起了一個名字。

四位鏢客互相對視一眼,那個最外邊的圓臉漢子說:“既如此換又何防,小二把我們的酒菜挪過去。”

小二忐忑的心才略略平靜了些,一身的冷汗隱隱退了,趕忙麻利的收拾。

眾人又把眼光投向四位鏢師,一般武林中人都受不了,也不知四位是那個鏢局的,竟如此低聲下氣,一場大戰就此偃旗息鼓了。

白衣書生待四位鏢師離了座位說:“四位讓座與我在下承情,卻不必用內功把凳子震碎。”

那圓臉漢子笑說:“凳子明明是好好的,兄台怎麼就說是碎了呢?”

白衣書生微微一笑道:“我也是江湖上捉鬼的,四位也不必裝鬼了,適才四位發功時耳根後穴道微隆,說明四位是練過昆侖內功的,昆侖派弟子黃震山在山西開鏢局,可見四位是黃鏢主的弟子,在下也曾和黃鏢主有過一麵之緣,四位莫要如此不敬。”

那圓臉漢子嗬嗬一笑道:“凳子因為長年累月使用,朽了或蟲子蛀了也是可能的,倘若店家硬說是我等損壞的,那我們兄弟也就吃個啞巴虧也無妨。小二給這位兄台換把凳子吧。”

小二走過去一拎,凳子果然嘩啦一聲散落地下,去拎其餘三不也都一樣,眾人心裏才佩服四位鏢師的功夫和涵養,尤其是那圓臉鏢師的圓通。

白衣書生微笑道了聲多謝,坐到新換的凳子上悠然自在的獨酌獨飲了。

沒過多久,忽然從外麵風風火火闖進一個背著包裹青衣漢子,瘦高的身材,拎一把寶劍,一眼便看到了那狂傲的白衣書生,放聲笑道:“荊兄久等了。”

眾人聽到青衣漢子稱呼白衣書生姓氏,心想是此人絕不會錯了——屠夫秀士荊象升。

白衣書生露出了一個稍微大一點的笑容,說:“沒有久等呢,我也是剛到,賢弟快來喝一杯。”

那青衣漢子人高腿長,三步兩步就到了白衣書生桌旁,把劍往桌上一放,端起一杯酒就喝。

“賢弟這趟生意怎麼樣?”荊象升問。

“自然是手到擒來,不過留下了尾巴,被幾個孫子盯上了。”青衣漢子喝著酒說道。

“噢,還有人盯得上賢弟?”

“飛虎寨的六虎,張驥北的六個徒弟,功夫還算可以。小二,再來五斤牛肉。”

“哎,可惜了張驥北的那六個徒弟。”

青衣漢子咧嘴一笑說:“我還真不是六虎的對手,要不是我腳快,在曲周就被他們給製住了。六虎六種兵器,本以應接不暇,還時不時有毒鏢來襲,我就隻有趕快走為上策了。”

“嗬嗬,那是賢弟手下留情了。”

青衣漢子也嗬嗬一笑說:“是六虎手下留情了。”

“賢弟為了苗莊主新婚賀禮真是大費周章了。在這方麵我真是自歎不如啊。”

“倘若我也如荊兄家財萬貫,有何須如此大費周章,不過苗莊主再婚,你我兄弟的禮物不能太寒酸而已。”

“恐怕這次要數賢弟的禮物最為貴重了。”

“這一次好幾派掌門都來了,他們的禮物肯定輕不了,再不弄點特別的東西,怎麼拿得出手,也不妄苗莊主跟我等交心啊。”

“是啊,苗莊主是當世孟嚐,交遊滿天下,往來皆貴胄,坐側盡王侯,我等本已人微,再要禮輕,怎麼對得住這結交之情。”

青衣漢子邊吃邊喝邊說,看來已是餓極了,一會的功夫五斤牛肉下去了一多半,這才露出細嚼慢咽的涵養臉色,說:“敢問荊兄,這新娘子是那家的大家閨秀啊,我在淮南聽到消息,就匆匆去了山東,對於這新娘子還是一無所知啊。”

“新娘子是六合門掌門郭行恭的第三個女兒,閨名叫郭芸仙。”

“那郭三小姐肯定是貌如天仙,芳冠絕代了。”

“那是自然。”

“那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天造地設的一對啊。真想現在立刻到洺水山莊,看看郭三小姐究竟是怎麼樣一位絕代佳人。”

“見了新娘子可得莊重一點,可不能這樣沒有個正行,人家可是名門正派的大小姐,脾氣可大了,別到時候弄得麵上下不來。”

“我懂得,他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說到他們的緣分,還真有故事可說。”

“咦,還有一段浪漫情史?”

“是啊。”

“說來聽聽。”

“郭三小姐可是不簡單啊,她是郭行恭掌門最小的女兒,從小嬌生慣養,不愛女紅,兩口六合雙刀使得出神入化,到了婚嫁的年齡可愁壞了郭掌門和夫人,因為郭三小姐不要任何聘禮,隻要求婆家夫婿勝了她手中雙刀,方可成婚。”

“哈哈,郭掌門在早在三十年前就名聞天下,六合刀法更是神出鬼沒,將門虎女,要是勝得了郭三小姐雙刀,還真不是一般人能行啊。”

“媒婆道德說了十幾家,不是不敢比試,就是技不如人,後來一般的媒婆也不敢保這媒了。”

“是啊,媒婆掙不到媒人錢不說,還另男方家出醜,是我也不敢保這媒。”

“後來一位遊記將軍的公子慕名而來,隻在郭三小姐手下走了十來個回合,就铩羽而歸了。”

“將門虎子敵不過掌門虎女,郭三小姐真能是厲害啊。”

“哪位遊記將軍在這一帶有些勢力,將軍公子如此鬧的灰頭土臉,心裏自然不高興。郭掌門一看如此下去還不知要得罪多少人,就給她生出一個比武招親的法子。”

“比武招親?那要是遇到一個奇醜無比的,或者是年老無德的,勝了郭三小姐,那可怎麼辦啊?”

“那到不用擔心,有郭掌門威名罩著,那些門不當戶不對的自覺也就不敢上台胡鬧。”

“這樣也不見得能有合適的人選。”

“所以啊一直到去年的秋天,都沒有人勝得了郭三小姐的雙刀。”

“那後來是不是苗莊主上台打擂,征服了郭三小姐的芳心?”

“不是。”

“不是?”青衣漢子瞪大了眼睛,“這後來還有別的故事啊?”

“是的。”荊象升頓了一頓,喝了一杯酒說,“後來有一位東瀛浪人上來打擂。”

“東瀛倭寇在江南無惡不作,上來就該讓郭三小姐一刀劈了他。”

“東瀛浪人穿了漢族的服飾,起先誰也沒有認出來。郭三小姐雖然武功高強,畢竟年輕識淺,對敵經驗甚少,再者東瀛刀法詭異,郭三小姐竟一個不慎敗下陣來。”

“那怎麼辦,總不能讓郭三小姐嫁給那浪人吧?”

“是啊,這下可愁壞了郭掌門,讓郭三小姐嫁給東瀛浪人固然不行,不嫁就落了個失信之名,一時郭掌門百愁莫展啊。”

“那後來郭三小姐是咱們結識苗莊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