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辦公衙門,是一條長廊,長廊上麵雕梁畫棟,旁邊有假山和花草。
再往前走是一座拱橋,下麵是魚池,上百條錦鯉沒有因為夜晚的降臨而沉靜安逸,相反由於剛潑灑過魚食而在水麵歡騰跳躍,仿佛這不是西北極旱之地,反倒像江南魚米之鄉。
過了拱橋,就來到了內宅,也就是馮思通的宅邸。
現在這裏燈火通明,猶如白晝,下人們在管家的指揮下忙前忙後,端茶的、提水的、端盤子的絡繹不絕,廚房裏熱火朝天,煎炒烹炸樣樣都有一名廚師在做,雖然吃飯的隻有三個人,盡管現在他們的桌子早都擺滿了。
在一間從內到外散發著熱氣的房間內,三人圍坐在一張特大號的八仙桌旁。馮思通居中而坐,右垂首是王熙欒,左垂首是年羹堯。
隻見馮思通雙手舉起酒杯,先向王熙欒舉了舉,又向年羹堯舉了舉,打起了官腔,說道:“二位兄台此次奉皇命到此偏隘之地,真是令本府蓬蓽生輝啊,來來來,兄弟我為二位接風洗塵,先幹為敬。”說完一揚脖,把酒幹了。
官場的人不論年齡,甚至不論官職,隻論勢力,馮思通比王熙欒還大著十多歲,照樣口稱自己是兄弟,誰讓人家是欽差,還是索額圖的嫡係呢?
王熙欒把酒喝完,對馮思通說道:“馮兄抬愛了,咱都是為聖上辦事,理應盡力而為。”
此時,如果按正常的規矩,應該年羹堯給滿一次酒,然後在讓下人來填,可是年羹堯卻不理那個茬,把酒喝完酒杯一放,聽著二人嘮扯些沒用的。
馮思通是什麼人,明白,這年羹堯不太好惹。得嘞,你不找茬就行啊,也趁機跟四阿哥的人親近親近。
拿起酒壺站了起來,走到年羹堯身前,邊倒酒邊說道:“年老弟,今天誤會一場,愚兄給你賠罪了,來,滿飲此杯。”
年羹堯見狀,也不好說什麼,站起來手握酒杯,等馮思通倒完酒,端起酒杯說道:“馮大人為國操勞,鞠躬盡瘁,兄弟怎能見怪呢!更何況這伊犁盡是些殺人越貨、目無王法的強盜,剛來此處應該震懾震懾,小弟初出茅廬,馮大人千萬恕罪。”說完一飲而盡。
馮思通拿著酒壺沒有再倒酒,站在那裏說道:“好好好,我跟年老弟同是習武之人,說話辦事就是痛快。”說完便回到自己的座位。
王熙欒也跟著和稀泥,說了些官場話,什麼盡心竭力為聖上辦差啦、同朝為官實屬緣分啦之類的,馮思通和年羹堯也跟著點頭。
馮思通聽王熙欒說完,喊了聲:“薛六,倒酒。”
話音剛落,一個賊眉鼠眼的下人進來給眾人滿酒,這薛六長了一副老鼠臉,兩顆門牙奮力在嘴唇外炫耀著。有幾根黃毛的八字胡,配上那雙飄忽不定的三角眼,實在令人生厭。
“這馮思通怎麼用這麼個人?長得忒寒摻了點,一看就不是好人。”年羹堯心裏想著。
酒過三巡,年羹堯起身抱拳,說道:“兄弟實在不勝酒力,再喝恐怕要丟人了,馮大人,王大人,你們慢用,我得歇息了。”
馮思通說道:“好,年老弟,你去吧,我們老哥倆再嘮會。”
年羹堯轉身出了房間,心裏把這倆人一頓罵:“誰他娘看不出來?你倆早就想讓我出來,肯定有鬼,背著我有什麼勾當?”
想著等回到了房間,年羹堯悄悄的又從窗戶又竄了出來,使上輕功“燕子飛”,行如飛燕,落如鴻毛,那竄動的聲音還沒有螞蟻走路的聲音大。一眨眼的功夫就來到了他們吃飯的房頂上,就連馮思通都沒發現。
年羹堯屏住呼吸,他知道馮思通不簡單,稍有聲息便會暴露,所以閉住呼吸,側耳傾聽。
年羹堯到房頂之前他們應該已經說半天了,所以不知道他們在年羹堯走後又說了什麼。
這時隻聽馮思通說道:“王兄可得在國丈(指索額圖)麵前替我美言幾句啊,等我進了京城,唯國丈馬首是瞻。王兄放心,這好處自然少不了王兄你的,哈哈哈。”
王熙欒隨著笑了笑,壓低聲音道:“馮兄似乎忘了點什麼吧?”
馮思通頓了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哦?哦。。哦。。。怎麼會忘呢?太子殿下那裏自然和國丈一樣,以後咱就都是國丈和太子的人嘍,哈哈哈。。。哈哈哈。。。”
外麵的人聽不見二人說什麼,隻能聽見兩個人那此起彼伏的笑聲,還真有些瘮人。
年羹堯在房頂恨得牙癢癢,心說:這兩個雜種,這麼一會就勾搭上了。太子?太子算個屁,都被廢了好幾回了,還太子呢!這回指不定什麼時候又得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