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黃的太陽,在兩座山峰間像被卡住一般久久未能落下去。
夕陽的餘輝撒滿整個宮院,偌大的建築群所有的裝飾齊齊反映出絢麗的色彩.
皇上寢宮:皇上倒剪雙臂,眉頭緊鎖,不停的踱來踱去。太監總管小苟子候在一旁,雙手抱定拂塵,垂首弓背屏息站立。頭雖低著,眼卻瞄定皇上身影,轉來轉去。鼻翼張大,耳輪盡量展開,捕捉皇上發出的信息。憑他多年經驗,皇上微妙的姿態變化,不同常態的聲音,他都能準確無誤的判斷出皇上的心思。皇上坐下,從禦案上拿起本奏折來看;隻幾眼,便摜在一旁。一手捉定茶碗,一手按在額頭,頭微後仰,雙目緊閉。
小苟子立即邁動細碎、輕柔且快的步子走上前去,緩緩地卻很果斷地從皇上手下移出茶碗,迅疾轉身離去。俄傾又至,將茶碗放在皇上手旁。皇上龍目微開,乜斜一眼,挺起身,捧起茶碗,鼻子湊上去,嗅了嗅,盯小苟子一眼,啜了一口,又啜一口,緩緩喝起茶來。漸漸,臉上的陰雲被紅暈掩住,一副威嚴的帝王儀態。
小苟子將上身又往下壓了壓,輕聲奏到:“皇上,該用膳了。”
略一頓,皇上抬了抬下頦,吐出兩個字:“傳膳!”小苟子應一聲,轉身欲走。
“慢!”皇上喝住。
小苟子急轉身,回到皇上麵前。
“該死的奴才!朕的話尚未講完,慌著跑什麼?你是不是覺得在朕這裏委屈了你?”
小苟子‘咚’的一聲雙膝撞地,磕頭如搗蒜,惶惶連聲道:“奴才有罪,奴才該死........”
皇上搖搖頭,道:“你跟朕身行影隨許多年,總也是分天緣。拋開主仆這一層,也該算是至交吧。”
小苟子忙道:“小苟子天生奴才命,懇請皇上萬勿........”
“話出朕口,自有朕的道理,你不必多言.你去看看,‘寶靈寺’悟真大師想必還在宮中,傳到此處來,陪朕用膳。”
小苟子唯唯諾諾,領旨而去。
皇上從容啜茶。眼光觸及奏章,不由火往上撞。起身邁步來到外室。窗外影影綽綽站著高大的內侍,有序地排列著,嚴密守衛著既神秘又神聖的寢宮。
外室陣設精美華麗。價值連城的名字、名畫、名瓷;金塑的、銀鏤的、玉雕的、翡翠研的佛像、飾品等琳琅滿目,在華貴的杭絲、蜀錦簾幕映襯下異彩紛呈,令人歎為觀止。
皇上的目光在這些上麵流覽一遍,邁步走近一尊純金鑄造、高約尺許的佛像前站定。注視著佛尊表情極為豐富的神態,默默誦出聲來:“大肚能容,容盡天下不平事;笑口常開,笑盡天下可笑人。”誦畢,自覺無趣。退後一步,神情莊重的道:“尊駕乃天界神佛,必心存善念,法眼常開;能辯善惡,識忠奸,懲惡揚善,助忠良而去讒佞。世間所傳聯句,皆苟且不軌文蠱所為。朕雖位在下界,然脈亦係天庭。況朕貴為四海萬民之主,為國為民計,決不敢專重‘寬容’二字,至貽害天下。”說完這番話,返身步入內室。
小苟子悄然出現在皇上麵前。
“皇上,奴才已將悟真帶到,現在寢宮外候旨召見。”
“宣他即刻前來見朕。”
“奴才尊旨。”
小苟子領悟真法師匆匆向寢宮走來。
進入寢宮內室,小苟子趨前一步,奏道:“皇上,悟真法師到。”
悟真撲身倒地,跪拜道:“‘寶靈寺’主持方丈悟真叩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法師平身,賜座。”
“謝皇上恩典。”悟真落座。
“朕今日心中愉快,故請大師一起用膳。大師不必拘泥君臣之禮,盡情隨意才是。”
“悟真獲此恩寵,三生有幸。當僅尊聖意以謝天恩。”悟真雙手合十,恭敬應答,臉上泛出一層紅光。
小苟子驗菜畢,奏道:“請皇上用善。”接過象牙筷子,皇上對著豐盛的菜肴點了點。悟真此時才放眼望去,心中不由暗自讚一聲:好宴。但見禦桌上:
琥珀杯、玻璃盞,晶瑩剔透;黃金盤,白玉碗,龍纏翠點。盤盞簇彩花巧妝,色澤豔麗;連席砌玉堆金,超凡脫俗。蝦幹脆,羊脯嫩,香鮮味美;天花菜,雞鬃菌,南生北產。猩唇並列熊掌,黃蛤排錯銀魚。鹿茸鮮炒,鱘螺油烹。蟹瞥靜伏瑤池水,海馬沐湯戲對對。燕窩煨蟲草,海珍潤龍須。萊陽雞,固始鴨,色如瑪瑙;北江鱸,南水魴,色味具佳。色彩芬呈,桃、梨、杏、棗、荔枝鮮;誘人生津,榛子、龍眼、核桃香。金壺禦液散清香,玉盤瓊漿聚瀲灩。山珍海味,奇異可入王母宴;瓊漿玉液,般般能醉萬方神。
悟真等皇上送菜入口時才收回神來,小心翼翼地撚了菜放在舌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