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伶一共四人,卸下平日裏唱曲兒的戲容、戲裝,個個皆是年方二十左右的妙齡女子。為首的是一個丹鳳眼的姑娘,眉宇間有幾分成熟,言語間顯得爽快。
“相少爺可以喚我紫蓉。這幾位皆是我的姐妹,這是紅蓉,這是藍蓉,這是粉蓉,我們幾個一聽說相老爺的事,就馬上趕來為相老爺奔喪了。”紫蓉快人快語。
晴天忍不住在心中翻個白眼,如果是姐妹五人,豈不是有人要叫“黃”蓉?
相賢施過謝禮後,紫蓉接著道:“我們聽旁人道,相老爺是投河而亡,此事可是真的?”
相賢老實地道:“衙門的說法是,與他人無關,有可能是意外失足,也有可能是投河自盡。”
紫蓉“嘖”了一聲,道:“這就難怪了!怪不得那一晚,相老爺聽我姐幾個唱曲兒,聽著聽著就哭了呢,看來相老爺定是心中有事想不開。”
“哪一晚?”晴天一時心急,忍不住插嘴道。
紫蓉想了想,道:“就是月圓之夜。對,就是十五那一晚,我還記得,我們姐妹幾個原打算十六去鄰鎮,都已經收拾好行李,相老爺卻獨自前來,說是希望再聽最後一次鄉曲兒雲雲。我們那時並未在意,隻以為是相老爺思鄉情切罷了,於是又重新將家夥兒拿出來,唱到子時。”
“那一晚爹爹除了哭泣,可還有其它異常的舉動?”相賢問道。
“有,有。還是那句話,當時我們幾個並未覺察,現下想來,越想越不對勁兒。”紫蓉忙不迭地點頭道:“相老爺以往聽我們姐妹唱鄉曲兒,也會流淚,但是,他一邊流淚還一邊笑著感慨,多少年了多少年了,終於聽到了什麼的。可是那一晚,相老爺要麼垂著頭,要麼好似入夢一般,臉上半分笑意也沒有。唱到一半,幾人中年紀最小的粉蓉問道,可是今個兒唱得相老爺不喜歡?相老爺歎息一聲道,喜歡,喜歡,就是太喜歡,才舍不得,才犯了錯。”
犯了錯?晴天心念一動,問向紫蓉道:“你們姐妹幾人可是皮少夫人請來的?”
“是的。”紫蓉回道:“說來這皮少夫人待相老爺可真是有情有義。坦白說,我們姐幾個原先並未打算來古鎮,一來路途遙遠,二來古鎮的故鄉人少,我們來這裏,人生地不熟,諸多不便。是皮少夫人通過族人找到我們,不僅親自派馬車來回接送,還提前支付了比外地高出數倍的銀子。我們到了這裏,皮少夫人又叮囑我們,定要使出渾身解數令相老爺開懷。我們唱著鄉曲兒,相老爺聽著鄉曲兒,皮少夫人可沒閑著,不是噓寒問暖,就是端茶倒水。說句不中聽的話,哪家閨女對自個兒的親生爹爹能做到這個份兒上,也是令人稱道的。沒想到,皮少夫人居然能為相老爺如此?我們姐妹看在眼裏,記在心裏。想來那相老爺定是曾對皮少夫人有過大恩大義,才能令皮少夫人做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