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不好了!”
宋知秋著急忙慌地從帳篷外衝進來,向尹家人跑來。
晴天回過神後,又大吃一驚,剛才還衣冠楚楚的宋知秋,此時前襟處居然滿是噴濺的鮮血!
宋知秋的臉都嚇白了,扯著胸前的血跡,大聲叫道:“尹老爺他……”
不待宋知秋把話說完,尹程氏手抓著心口,來不及說一個字,霎然倒地。
******
事後,晴天一直在想,如果她早就預知了這場悲劇,會不會想到辦法阻止?可是她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謂的辦法。燒製大瓷器是尹劍起的雄心,她無法阻止。爭取青瓷窯大當家,是尹子槐的野心,她無法阻止。明知隱憂重重仍一心輔助尹子槐,是尹子陌的孝心,她無法阻止。燒製出那隻令青瓷潰不成軍的白瓷碗,是皮加二的用心,她更無法阻止。所以,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尹程氏溘然離世,卻無能為力。
尹程氏的喪事足足辦了七天。雖然尹家失去了行會會長一職,從以前的名門望族變成普通人家,可是尹程氏生前為人有口皆碑,在古鎮之中頗有威望,因此,前來吊唁的族人、友人和百姓絡繹不絕,各大行會的會長皆是悉數到場,更別提哭得肝腸寸斷的皮加二了。
這不,皮加二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大嫂子真真是加二見過最得體、最慈善、最虔誠的人,怕是菩薩再世也不過如此,怎麼說走就走了呢?前陣子與大嫂子在神隱寺辦善緣粥,還聊起進三的親事,當時加二就盤算著,回頭進三娶了媳婦,一定先讓大嫂子來把把關、過過目。隻有大嫂子點頭了,皮家才能放心讓她進門,沒料到——唉,劍起兄,你可要節哀,莫要為瓷窯操勞,更莫要為古鎮的瓷器往後擔憂,往日裏你尹家青瓷窯能做的事,如今我皮家白瓷窯也能做,往日裏你青瓷窯操勞的事,今日裏由我白瓷窯一力承擔!劍起兄放心,我白瓷窯不僅能承擔,還能做得更好,做得更多……”
“加二,你說什麼?”坐在輪椅上的尹劍起指指自己的耳朵,示意皮加二大點兒聲。
皮加二彎下腰,衝尹劍起大聲道:“我說,劍起兄莫要擔憂,往後有我白瓷窯!”
“白吃藥?”尹劍起皺起眉來,大聲道:“加二想白吃藥?加二病了?!”
一語引來旁人的側目。
相膳哈著腰趕緊走來,對皮加二道:“老爺的耳朵在爆炸時受了傷,如今又因為大夫人一事傷心過度,因此這重聽的毛病日益嚴重,大當家放心,回頭相膳一定將大當家的好意傳達給我家老爺!”
皮加二直起腰,點頭道:“原來如此!那好,今個兒我皮加二為大嫂子來過了,不枉與大嫂子相識一場。往後尹家若是有什麼困難,不妨直說,我皮家白瓷窯出不上力,也定能出得了銀子。天色不早,相管家且去照料劍起兄,不用遠送。”
話雖如此,相膳還是識時務地一直將皮加二送上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