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破爛的小屋發出咯吱咯吱的抗議聲,頂梁柱也有了傾斜的跡象,尹子陌拉起她就向外跑去。二人剛一站定,小屋轟然倒塌。
月圓之夜,她拍尹子陌一掌,隻是胡亂拍去,並未使力,即使那樣,尹子陌也口吐鮮血,一時站不起來。剛才,她用盡全力接安生一拳,安生就算再健碩也承受不住,這會兒的他如同散了架一般,癱軟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活。
晴天以為出了人命,嚇得軟了腿,踉踉蹌蹌地跑到安生麵前,雙手合十,嘴裏不停叨叨:“安獵戶,別怪我,別怪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春娘這一掌威力如此之大——”
隨後趕到的尹子陌探了探安生的鼻息,不耐煩地道:“還沒死呢,別隻顧著內疚。”說著,他以拇指用力向安生的人中處按下,安生嗯唧一聲,睜開眼睛。
晴天剛要鬆口氣,蘇醒後的安生掏出兩塊玉佩,雙手捧上,然後如小雞啄米一般叩起頭來,一邊叩頭,還一邊喊著:“女魔頭饒命,女魔頭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請女魔頭手下留情,念在安生昨晚帶路的情份上,留下小人一條賤命……”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晴天又氣又急,伸手想把安生拉起來:“你快起來,我不是‘女魔頭’。”
哪知安生以為晴天又要出手,連滾帶爬地蜷縮到一邊:“古鎮之中,能一掌把我安生拍得隻剩半條命的除了女魔頭,哪裏還會有他人?雖然我沒有見過女魔頭,可是聽鎮上人說過,女魔頭最愛說的一句話就是‘我不是女魔頭’。所以,女魔頭手下留情,女魔頭手下留情……”
晴天哭笑不得,提醒他道:“女魔頭已經病逝在衙門牢房了啊!”
安生似乎這才想起了什麼,激動的情緒有所平複,但仍縮著頭,大氣不敢喘一口。
尹子陌似笑非笑地看了晴天一眼,然後幹咳一聲,對安生正色道:“要想活命,速速帶我二人下山!”
安生哪敢多言,趕緊爬起來乖乖領路下山。
天剛露出魚肚白,整個禿嶺山仍被籠罩在一片薄霧中,晴天興致不高,慢呑呑地拖著雙腿跟在尹子陌的身後。直到看見不遠處的村落和嫋嫋炊煙,晴天終於按捺不住,扯了扯尹子陌的衣袖。
其實一路上尹子陌也在思索一些事情,他停下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那個——就是那個——我——其實我——”晴天支支吾吾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太難以啟齒了,這要怎麼說啊!
尹子陌雙手抱胸,好整以睱地看著她,直到確定她的確說不出話時才開口:“要不要我替你說?”
“?”
“你怕用沈春娘的功夫給尹劍起療傷,會暴露你的玩家身份。”
一個被她吞吐了一路的念頭被他平靜地說出來,晴天首先感到的不是驚訝,而是羞愧。她紅了臉,垂下頭。遊戲進行到這裏,事實已經很清楚,誰擁有了沈春娘的功夫,誰就是個玩家。所以,當她使用功夫,也就相當於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原也沒有從這樣的角度考慮,隻一心想著救治尹劍起,是安生的反應令她不寒而栗。她若救治尹劍起,她會功夫的這個消息就會不脛而走,下一個月圓之夜,就算尹子陌不淘汰她,也自會有玩家淘汰她。她若不救治尹劍起,又覺得心中有愧。
不過尹子陌卻隻覺好笑,嘲笑道:“不救就不救了,你還真把自己當成人家兒媳婦兒了。”他是想救尹劍起,他也希望晴天能救,可是如果晴天有顧慮,他不會強迫她。畢竟她是一個玩家,保全自己才是第一要事。
“你不怪我麼?”晴天不解,她能感覺得出,他現在對尹家、對尹劍起的感情似乎和從前不一樣了。
“如果我怪你,你就會救他?”他心頭一震,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她做了一件理所應當的事,唯一的顧慮卻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