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陽正要再回到座位上,想起一件事。
“路、路總。”其實說也不可以,不說也可以,張陽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說:“辰少爺自己選了一個幸運值。”
路建起這才抬起頭來:“選了什麼?”
“美貌。”
旁邊的幾個工程師聽聞,忍不住笑起來,辰少爺還需要美貌?
“在玩家自由修改樣貌的環節裏,其實已經算是把美醜的選擇權交給玩家了,除了賦予其他8位玩家的8項幸運值之外,係統裏還有不少能夠幫助玩家過關的幸運值,辰少爺偏偏選擇了美貌,這——”
路建起揉了揉發脹的額角,揮揮手:“隨他去吧。”
張陽不再多說,重新投入忙碌的狀態。
路建起卻再也無法集中精神。
他當然明白那個死小子為什麼會選擇美貌。那小子這樣做,擺明就是告訴所有人,他路大少爺來參加比賽,對輸贏不感興趣,也就是說,他對這個遊戲根本就是嗤之以鼻。唉,不屑就不屑吧,反正他父子倆就沒有對付過,從來都是針尖對麥芒,誰也改變不了誰!隻是,當他看到那小子的玩家心願時,他的眼角還是濕潤了。或許,這才是真實的人生,有過離別,有過爭執,千蒼百孔後,還是血濃於水。或許,他設計這款遊戲的初衷,就是為了彌補現實中的遺憾。但願這次,那小子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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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樂樂,哦,現在是樂晴天睜開眼,一所布置簡潔的古樸民居印入眼簾。
清晨,斑斑點點細碎的陽光,透過十字格紋框窗桕灑在青石地板上,形成微弱的光暈。還算白淨的牆壁一覽無餘,沒有任何裝飾或掛件。白色帳幔下一張高足床,高足床旁邊是一張木製梳妝台,梳妝台上有一把橢圓銅鏡、一個水仙陽紋脂粉盒,與梳妝台對立的是一把略顯削薄的巾架,一陣風起,白色的布巾輕輕擺動。房屋正中有一套四角原木紋桌椅,桌子上擺放著一件石青瓷器茶具,一壺一杯。一切都顯得那麼——普通。唯一能夠引人注目的,或者說,與整間房格格不入的是,一床赤金刺繡雲羅錦被整齊地鋪在床麵。
晴天坐在堅實的高足床邊,隻手撫摸錦被上的“竹梅雙喜”,凹凸的絲線摩挲手掌,帶來真實的觸感。看樣子,這就是她在遊戲裏的“家”了。
晴天再次將四周環視一番,不禁納悶。雖然她的身份是私塾先生之女,非大戶人家,但僅就這間閨房而言,仍然是過於簡單了些。難道是古鎮崇尚簡樸風?可是,雲羅錦又該怎麼解釋?瞧那質地、作工、刺繡、圖案,別說在古代,就是以現代的眼光來看,也是價值不菲的東西。
正百思不得其解間,一聲粗獷的喊聲——應該是吼聲竄進耳朵裏。
“晴天!”
晴天頓時覺得頭上的屋頂晃了兩晃,還沒回過神,一名男子推門而入。
“叮,樂若安,27歲,樂晴天的哥哥。”係統提示音在晴天耳邊響起。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哪位工程師起的名字?太矯情了!晴天剛在心裏吐完槽,就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這個“哥哥”到底是個NPC還是個玩家啊?
樂若安身長近6尺,體格健碩,雙目炯炯,上身著藏青短襦,下身著玄青長褲,褲腳挽起在腳踝附近,腳穿一雙草鞋,頭發束起一個發髻,連巾帕也沒有戴。此時他肩扛一把滿是泥濘的榔頭,整個勞工的模樣。
晴天坐在床邊,看看樂若安,又看看自己,腦子裏飛快地轉動——是,還是不是啊?你看樂若安的眼睛、鼻子、嘴巴、下巴,甚至幾根不安份地從鼻孔裏向外探頭的鼻毛,和下巴處雜亂無章的胡渣——哪一處是假的?哪一處是真的?
真假難分啊!想著想著,她又忍不住吐起槽來,設計遊戲規則的工程師一定是個強迫症患者,因為這個“識破玩家”的規則,本身就會把玩家逼得如疑人偷斧裏的主人一樣,看見誰都像偷了他家斧子的小偷。最慘的是,你還不能輕易試探,比如飆句英文,如果對方是個NPC還好說,就當你在胡言亂語了唄,如果對方真的是玩家,怎麼辦?對方先是裝作聽不懂,然後偷偷溜去望月樓,寫下你的名字,淘汰你。弄巧成拙,是這個意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