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忍得了,她撲過去,照著他身上捶,竟然錘得他落荒而逃,從馬車這邊挪到了另一邊。
“女俠饒命饒命!”蘇德捂著胸,好像她要對他圖謀不軌一樣。
慕春遙手一揮,畫了條三八線,把馬車分成兩半,兩人各執一半。
“誰越界誰小狗!”慕春遙認真道。
空氣一時寂靜,蘇德眨了眨眼睛,眼底是懵懵懂懂的笑意,他懶洋洋地,又小心翼翼,將腳越過了一點她畫的界線,她翻了個白眼,又用腳把他踢回去,他再來,她再踢,他再來,她再踢……
慕春遙終於懶得理他了,將腳縮回馬車車座上,扯了條毯子,蒙頭睡去。
馬車顛簸,她閉著眼,迷迷糊糊地,很快就睡著了。
聽說北澤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和最漂亮的星星,有吃不完的烤肉和牛奶,晚上人們還會圍著篝火跳舞,一定很好玩,到時候就可以去體會一下了。
不行不行,還是解藥重要,先把師父的解藥拿回來,然後再去玩,帶著師父一起去。
她和蘇德,是朋友了吧,雖然他有時候嘴巴很損,但關鍵時刻他總會保護她。
到時候,他一定會好好招待他們的……
“喂?”看她蒙著腦袋,半天沒動靜,蘇德放輕了聲音喚她,“慕春遙、慕春遙?”
沒有回應。真睡了?
他躡手躡腳地探身過去,輕輕將她頭上的毯子扯下來一點,讓她的鼻子露出來。
“傻子,憋壞了怎麼辦?”他端詳著她熟睡的臉,自言自語,聲音裏,是自己都不曾覺察的溫柔。
她的睫毛忽而顫了顫,他屏住呼吸,以為是自己吵醒了她,不想她的嘴巴又開始嘟囔起什麼來。
做了什麼夢呢?
他笑著猜想,而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笑容凝滯在了臉上。
他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扶著膝蓋,正襟危坐,閉著眼,聽見馬蹄疾馳,聽見風聲呼嘯,這些都在預示著危險,在路上的人,怎能不多幾分警惕?
她是他要利用的人,何必投入這麼多心力?
免得到時候,脫身不了。
情之一字,最是害人。
“我們回去吧,他們已經走遠了。”
逢安城樓,寒風凜冽,站著一個紫衣女子,和一個白衣病人。
居辭雁已經難以站穩,須由崔南珠扶著,才能勉強支起身子。
他看著那一架他為她安排的馬車從視線裏疾馳而去,直到再也看不見。
那簾子似乎要掀開一角,他以為還能看見她,不想又迅速合上了。
這就是最後一麵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居辭雁想要拚盡氣力喊她,喊她停下來,然後,留在他身邊,或者他們一起走。
可是他剛叫出她的名字,寒風就侵入體內,刺激得他咳嗽不止。
眼中有淚,滴在袖上,他拂指,赫然一點殷紅。
他是真的命不久矣了。
崔南珠怕他再受風寒侵襲,急急催他:“回去吧,看不見了,你明知道……”
明知道是永別了。
他笑了笑,笑出聲來,笑出了血淚。
他點點頭,轉身離去,沒有與他的小徒弟道一聲“再見。”
而她還滿心歡喜,做著和他一起在草原的篝火旁跳舞的夢。
慕春遙這一覺便睡了兩個時辰,等她醒來,已是傍晚,聽得外麵刷刷的聲響,而他正從簾外鑽進來。
她問他:“下雨了嗎?”
“沒有,是風。”他說,“這是一片荒野,外麵風很大。”
“哦。”她揉揉肚子,感覺空蕩蕩的,又餓了,便拿起一塊米餅吃起來。
見他坐得正經,定定地看著她,她不由得笑道:“你不困不餓嗎?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