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老弟,你對故鄉的感想很大呀。一個人愛什麼,恨什麼,可不是一件小事,是決定他跟誰走,走什麼路的大事嗬。你對你故鄉的變化恨得咬牙,這說明你跟大日本帝國是一個感情是一條心。老弟,你的心我明白,我們是十年的老交情了,我們的心是心心相印的口幺。山口站起來寬慰地說,老弟,別著急,別惱火,你的故鄉一定要並人大東亞王道樂土,大東亞共榮圈一定會圈到你的故鄉。隻是時間遲早就是了。
山口說到這裏,拉轉話題繼續說:
老弟,收住你的感想,說我們眼前的吧。眼前的情況是不管愛你的故鄉也好,恨你的故鄉也好,我們快要跟你的故鄉告辭了,下一次再見了!
大日本皇軍要撤退了?
大日本皇軍勝利完成了這次持久的空前大掃蕩,戰果赫赫。現在,按照預定計劃要撤退了。我們還要保護後方,我們還有太平洋戰場,任務很多很大呀……北支那派遣軍司令官命令:限三天之內各路皇軍撤出這個共產黨八路軍的山區根據地。我們很快就要和你的故鄉再見了!
初聽這個消息,胡親善高興得差一點就地打滾。趕忙說:也好,撤就撤吧。這裏是窮山惡水,到處是地雷冷槍冷炮,沒有一點戀頭。再說天氣也冷了,司令官還住著帳篷哩。說到這裏似乎又覺得不對山口的口味,就又趕忙說:
三天之內我們就撤出去了。請司令官吩咐我的任務。
任務嗎?給你的任務不大,它卻關係著我們作戰的全局,關係著大日本皇軍的聲威。它像火柴一樣,很小很小,可是通天的烈火卻是它點燃的。它像一根雷管,微不足道,可是轟倒大山的炸藥卻是它引爆的……山口一連打了幾個比喻,都是說明任務雖小卻是事關全局的。事關全局的任務,當然就是很重要的任務。老弟,你這次的任務還是要摘掉八路軍的電話站,你剛才說得很好,說它是小耗子,小耗子欺負大象,鑽大象的鼻子……誠然,八路軍的電話站很小,微不足道。大日本皇軍的作戰的主要目標是要剿滅八路軍的指揮部和主力部隊。可是,這麼個小小的電話站是八路軍的耳目,它妨礙它破壞皇軍的作戰計劃。皇軍這一次退兵之戰要完成最後剿除八路軍主力的任務,要完成皇軍鐵壁合圍、輾轉剔抉沒有完成的任務,就必須剿滅八路軍的電話站,打掉八路軍安在我們身邊的耳目!
說到這裏,山口憤怒激動地邁動了幾步又停下來說:
小小的八路軍電話站膽大妄為,膽敢圍在我們身邊打轉轉。它們是跳蛙,是跳蚤,又吵又鬧,又跳又咬,使人不得安寧……這些可恨的小東西!我們能夠讓他任意欺負嗎?老弟!
不能,決不能!胡親善知道自己的言語行動必須跟得上山口的情緒波動,於是就咬牙切齒地說:我們要圍住它,抓住它,消滅它!
山口稱讚地看了胡親善兩眼,繼續按照自己的說話套數說下去:老弟,貴國的俚語說:一泡耗子屎,壞了一鍋湯。小小的電話站破壞了我們好幾次掃蕩計劃——壞了我們好幾鍋湯啦。我們的湯有牛肉湯有雞肉湯,也還有人參湯,都叫他們給破壞啦!
老弟,你早已知道山口司令官的外號叫大和剃刀。我喜歡幹幹脆脆一刀子刮淨,不喜歡拖泥帶水。我肯在棋盤上犧牲車馬去拚殺一個小卒,因為我知道在一定的情況下小卒的危害。對於打掉這個小小的電話站,我們是幹脆的,肯下本錢的。記得不?老弟!
我說過舍不得牛犢套不住老虎。為能套住老虎,打掉八路軍小小的電話站,創造剿滅八路軍主力的條件,我們付出了兩個班皇軍士兵的生命!兩個班皇軍士兵的鮮血灑在這個山中的棗兒溝門!是二十多個天皇陛下赤子的生命嗬,他們家中難道沒有父母妻子兒女思念他們嗎……山口說到這裏突然變成個善良之人了。於是他站起來,踱著沉重的步子說,付出這場代價這是個密謀,這個密謀隻有你知我知還有令弟知道。就是現在的乃木參謀長他也一直裝在葫蘆裏。老弟,我們這麼做,夠得上知心了吧?下的本錢足夠了吧?隻是可惜我們舍出了牛犢,卻沒有套住老虎,兩班皇軍士兵會一直含恨九泉……
山口這段感慨說詞,分明是指責胡親善和他的胞弟沒有套住老虎,倒虧蝕了他的血本。胡親善聽到這裏渾身發熱,誠惶誠恐地說:胞弟無能,胞弟有罪!他空有一顆效忠皇軍的決心,一直沒有達到目的。這一回皇軍要撤退了。將功折罪的最後時機到了。司令官交給的任務我們一定要完成,一定要打掉八路軍的小小電話站,保證皇軍剿滅八路軍主力部隊的任務勝利完成……
山口的臉孔像暑夏的天氣變化無常。聽到胡親善這麼一段話,就哈哈大笑說:
令弟辛苦!令弟無罪!我不過是一時懷念兩班慘死在八路軍手下的皇軍士兵,發一點感想就是了。這一回我們要在撤出這個星月岮山區之前顯一下身手,完成皇軍過去的鐵壁合圍,輾轉剔抉沒有完成的任務。你和令弟就要更加辛苦一些了。
為大東亞聖戰效勞,寧願粉身碎骨。
老弟,你的任務嗎?我再著重說一遍,仍然是當先剿滅八路軍電話站的任務。不同的是,這一回我們的手段要使用一下牛刀子戰術。
胡親善一時不明白什麼是牛刀子戰術,愣癡癡的聽下去。
貴國的古人說:割雞焉用牛刀。我們現在是割雞專用牛刀。用牛刀子去殺雞,刀大雞小,不愁殺它不死。山口笑吟吟地講述著牛刀子戰術的內容和要求說:稱為牛刀子戰術有三方麵的意思,第一,你老弟親自出馬。令弟也帶頭引路。第二,這一回使用的力量大,兵力一個中隊。第三,牛刀子殺雞,刀大,目標大,要隱蔽刀鋒,要用伏兵。
要雞碰在牛刀上,懂嗎?老弟,要雞碰在牛刀上然後再用力去殺……
於是山口解釋雞碰在牛刀上,就是卡斷電話線路埋下伏兵,迫使八路軍電話員出來查線接線,在查線接線的時候,伏兵出動,捕住他們。如果還捕不住,這時一不開槍二不投彈,不緊不慢拉開距離,跟蹤追趕。最好的辦法誘迫他們返回電話站,全力包圍,一網打盡。
山口用動作表演牛刀子戰術,當表演到一網打盡的時候,他高興極了。緊緊握住胡親善的手說:祝賀你,老弟!一旦牛刀子戰術成功了,我們完成了最後剿滅八路軍主力部隊的計劃,我們赫赫戰果堂堂其步地和老弟的故鄉再見!
胡親善趕緊說:司令官的神機妙算給了我極大啟示。是嗬,八路軍的電話站是有線路可尋的。我們掐斷了他們的線路,埋下伏兵等著,他們就自投羅網尋找過來了。
我們的牛刀子一定要隱蔽刀鋒把雞碰上,一定要執行好司令官的牛刀子戰術。把八路軍的電話站一網打盡!
老弟,我這兩隻耳朵,不管哪一隻都等著聽候老弟的勝利消息。山口打趣地說,不過牛刀子殺雞是借用貴國的古話說的一項計謀,不是真的用牛刀去殺。對於八路軍的電話員我們仍然是隻要活的不要死的。隻有捉住活的我們才能破開八路軍電話網的全部秘密。才能活生生地顯示出皇軍的赫赫戰果!我們的談話現在就算結束了,我還要參加另外的會議。老弟,你請便!
胡親善一躬到地,告辭而去。
星月岮山區雪花漫天飛舞。
新涼崗日本侵略軍的臨時據點在忙著以進為退的退兵之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