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8章 到金茂大廈去(3)(1 / 2)

我轉而又琢磨起了我的太太李玲玲。

我與李玲玲結婚已經十四年了,前些天,剛好有多事的同事替我們碼過了,說我們已經經受了兩個七年之癢的考驗。

在銀行,我也算是一個帥哥了,當然我的帥,經常被我的才能所掩蓋。我與李玲玲,一直以來被同事們認為是郎才女貌的一對,同時,我們也是公認的恩愛甜蜜的一對,是單位裏的革命樣板,是楷模,甚至是一個小小的奇跡。

事實呢?作為當事人,這些年來,我仿佛越來越感覺到了李玲玲對我的不滿,還動不動就發脾氣。雖然,由於我的智慧,我們從來沒有把爭執升級到吵架的地步。

李玲玲對我有什麼好不滿的?這個問題,我真的想不通。然而細究起來,我倒好像有很多大可以對她表示不滿的地方。比如對外,她是個開心果,她好動,在男女界限上,有時候概念模糊,這使得她經常惹出疑似的緋聞,雖然事後都證明她是清白的,無辜的。對內呢,她喜歡打扮自己,把自己打扮成一個出身高貴的貴太太,卻不善於做家務,整理房間,甚至還討厭做菜,常常敷衍了事。如果說,對於上述問題我能夠忍受的話,那麼,有一個問題卻是我實在難以忍受的,那就是,李玲玲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李玲玲式的邏輯思維。

仔細思量,這些年來,我是深受李玲玲式的邏輯思維傷害的。

李玲玲式的邏輯思維,大致地說,一是從眾,凡是大多數的就是對的,至少是合理的;二是一根筋,認死理,毫無回旋的餘地,幾乎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而對我來說,我的人生經驗告訴我,真理永遠掌握在少數人手中,任何屬於大多數方麵的觀點或意見都是值得懷疑的;至於一根筋,那就更可怕了,這個世界是紛繁複雜的,任何事物都有多麵性,一根筋無疑是瞎子摸象,或者是如臨深淵。

就在最近幾天裏,我和李玲玲之間發生了兩件事,在這裏恰好可以用來作為佐證。

一件是染發事件。我從來沒有染過發,但是我不得不開始染發了,原因可想而知,是我開始長出白發了。但我染發不是由於我頭上開始長白發,而是由於李玲玲建議我染的發。李玲玲說,你四十歲就開始白頭了,真是悲哀。我說,要是幹脆全白了更好,就儼然是老教授了。她說,你趕緊去染發,要不然和你走在一起,我心裏發毛。我說,染發呀,太恐怖了,染發劑會致癌的!她說,不是有植物染發劑嗎?我說,那是騙人的,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植物染發劑,全是掛羊頭賣狗肉!她說,那別人呢,你看看,滿世界的女人都在染發,滿世界的像你這樣白了頭的男人也在染發,你怕什麼?我說,你這是什麼邏輯?大家都在染發,就能說明染發劑是安全的?我覺得我的反問很有邏輯上的力量,但悲哀的是,最終我並沒能在這個問題上取得勝利,為了息事寧人,我屈服了,染了一頭烏黑油亮的頭發。

另一件是湯匙事件。那天李玲玲在廚房失手打碎了一隻湯匙,讓我去最高的那隻櫥櫃裏取一隻新的湯匙。我取了,一看,是髒兮兮的。我遞給她,說,洗一洗。她說,幹幹淨淨的,洗什麼?我說,不幹淨的呀,髒兮兮的!她來了脾氣,說,前段時間我親手洗幹淨了的,怎麼髒兮兮的呢?她賭氣地隨手洗了一次。我拿起那隻湯匙,說,你看,還是髒兮兮的!她不再拿眼睛去看湯匙,而是發飆了。神經病!跟你說過了湯匙是幹淨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的話?現在我再洗一遍了,還不行嗎?她手舞足蹈起來。我笑了,我說,李玲玲你看一看呐,你用眼睛看看好不?看看它是幹淨的還是髒兮兮的!說著,我把湯匙舉到她的眼睛前,可是,她一把奪過,把湯匙就地摔了個粉碎……

其實,也許李玲玲更適合與體育老師一對,而胡菲呢,她似乎是更適合我的!

當有關人員把我從電梯裏解放出來的時候,我正在做這樣可笑的幾近無恥的胡思亂想。

但是,從電梯裏出來,坐另一架電梯由七樓到底樓,許多不切實際的胡思亂想,都隨著我的身體越來越接近堅實的地麵而消失了。

半個小時過去了,我的太太李玲玲還會在底樓等我嗎?我想,這個期待並不現實,但說實話,我還是抱著一絲僥幸的心理,希望她在底樓翹首以待,希望她在底樓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當然了,如你所料,奇跡根本沒有出現。

不,有一個奇跡出現了,我們的轎車不見了。

車鑰匙放在李玲玲的拎包裏。李玲玲不但走了,而且,敢情她還是開著轎車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