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民警這樣說長江隻得轉身回來,自己不留電話反倒是心裏有鬼了。想想留個電話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晚報記者真找來,自己就說不願宣傳就完了,難不成這樣的事情他們還能牛不喝水強按頭。民警見他回來了,就開始咋呼狼叫地打電話。桌子上有本帶有工作日誌的台曆,裏麵還夾著支自來水筆,長江又朝民警瞟了一眼,見那位民警打著電話眼睛也沒有閑著,一直盯著他看,嘴巴還朝那本台曆努了努。長江遲疑了一下,俯下身子把老拽家的電話號碼寫了下來。
兩天以後的一個下午,老拽去東湖公園散步了,長江像過去一樣在網上百無聊賴地閑逛。到了五點多老拽還沒有回來,長江有些慌了,老拽從來就沒有這麼晚過,來到陽台看天空陰沉沉的,有星星點點的雨絲飄落下來,就趕緊拿了把傘到公園裏來尋老拽。
正是下班的時間,街上來往的車輛很多,再加上天氣不好,那些帶輪子的怪物都像發情的公牛一樣橫衝直撞。長江小心地從車流中穿行到公園,這個時間的公園反而安靜了很多,老拽和老友們聚會的篩月亭已空無一人,湖中心的木製廊橋有幾對年輕人正在卿卿我我……整個公園都快要轉下來了也沒有發現老拽的蹤影,長江就又開始往回走,他想自己肯定是跟老拽走了岔道了。說不定現在老拽正在家裏拄著拐杖到處找吃的呢!
急急地跑回家來,長江剛才想象的那種場景沒有出現,老拽仍然沒有回來,長江在屋子裏急得直轉圈,這是老拽從來就沒有過的現象,正因為沒有出現過他才加倍地焦急。原先老拽是有個手機的,後來他就不帶了。電話驟然響了起來,刺耳的鈴聲在這空寂的房子裏更顯得特別的響了,長江忽然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過去拿起聽筒,裏麵一個渾厚的男中音很快就彌漫了長江的整個耳廓:“你是任長江嗎!這邊出了個小事故,你父親被車撞了……”長江一聽,腦袋一下子就大了。
長江趕到醫院的時候老拽已經停止了呼吸。老拽過馬路的時候沒有看到紅燈,在路口被一輛疾馳而過的轎車給撞飛了,剛被人救起的時候老拽還沒有完全斷氣,長江的聯係方式就是當時老拽提供的。
處理事故的警察把長江帶到了那個路口,長江發現這個路口跟東湖公園要隔著好幾條街,離家就更遠了。長江不明白老拽怎麼就走到了這裏,自從病了之後老拽從來就沒有走過這麼遠的路。要說是一時糊塗迷了路,但怎麼被撞以後家裏的電話會記得這麼清楚呢?長江想不明白,當時問站在旁邊的警察,看警察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才知道自己問得多餘。
長龍也從貴州黔西回來了,他們在清理老拽遺物的時候,才發現老拽早就把遺書寫好了,這套老式三室一廳的房子留給長江,存折上積攢下的二十四萬元的存款給長龍。事故處理也很快下來了,本來這邊是全責,但肇事者本著人道主義精神拿出了五萬塊錢,長江就把這錢全給了長龍。在處理這個事情的時候長江是準備對曉莉費番口舌的,奇怪的是曉莉對此沒有提出任何的異議。
又一個下午,長江正在粉刷那套老拽留下來的房子,電話卻突然就響了,長江拿起電話,對方張嘴就問:“你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