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黑色風衣的吳韌,果真像黑老大一樣,大聲說,傻逼還待在城裏,早逃走了!
那幾個人同時把目光對準吳韌。吳韌俠客一樣,飄逸般消失在超市出口處。
吳韌再次告誡自己,千萬不能隨便說話,不能放鬆警惕,不能在街上行走,必須隱藏起來;另外,不能給熟人掛電話,不能和熟人見麵說話,避免自投羅網。他心裏十分清楚,所有可能落腳的地方,和可能聯係的電話,一定有警察把守。這是電影戲劇裏的常識。他為自己在這個關鍵時刻還能保持清醒的頭腦萬分欣慰。唯一的遺憾,是路上不該睡覺,都是睡覺惹的禍。不過,他也想得開,是禍躲不過,這可能是老天給自己一次自首的機會吧。同時,他也預感到了,被捕隻是一個時間問題。
那麼,被捕之前自己是否要做點什麼,比如給父母寫封信,給女兒瑤瑤寫封信?想到瑤瑤,吳韌突然激動起來,他默默地說,瑤瑤,爸爸對不起你,爸爸給你的未來……未來的瑤瑤亭亭玉立來到他的麵前。
爸爸,你回來了。
吳韌望著瑤瑤,說,瑤瑤,爸爸回來告訴你,前不久,爸爸已經為你存了一筆足以在國外生活的錢,那個存折放在你奶奶家的相框裏,就在你百日照片的背後,等你上大學時再拿走。爸爸告訴你密碼……
瑤瑤問,你去哪?
吳韌說,爸爸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突然,一個怪異的想法替代了和瑤瑤的對話,假如吉雪已經死亡,是不是也應該分點錢給失去女兒的丈母娘呢?他笑了,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一點不假。盡管丈母娘對他極其虛情假意,老人嘛,何必一定要人家不和女兒一個心眼呢。他堅信,吉雪出軌,丈母娘教唆的因素不能排除。嘿嘿,吳韌的善,隨即變了味道,拿了死去的女兒分得的錢,難受去吧!痛苦去吧!他甚至堅信,丈母娘即便再痛苦,也會如數收下這筆錢。
吳韌嘿嘿笑笑,轉身融入到人頭攢動的大街上。他仿佛看到了高倉健,行走在東京的街頭。他的目光隨著高倉健的視角,意外地發現了人群中的藍。
藍是吳韌曾經暗戀的女人。
藍也看見了他,先是一愣。她站住,猶豫不決站了片刻。同行的人喊,藍,你怎麼不走了,看什麼?藍說,沒看什麼。便被同行者拉走了,僅僅走出幾步,藍又回過頭,深情地望了他一眼,姍然而去。
吳韌躲進一條胡同,在片刻的時間裏,他把藍和吉雪作了比較,假如當初娶了藍,自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吧。吉雪有太多的欲望了,而藍是一個安靜的女人。和這樣的女人生活,想必也是安靜的。
這時的吳韌,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末日即將來臨。他像一隻無頭蒼蠅,東突西避,飄浮和穿行於大街小巷,甚感疲憊。回家等於死亡。住店等於死亡。他突然站住,戲腔十足地說,吳韌,你走投無路了!瞬間,眼界裏的高樓被他的戲腔震得傾斜、抖顫、扭曲。
在傾斜的街樓縫隙裏,一家韓國快餐店的大門洞開,饑餓感旋風一般湧進吳韌的肚子裏,他僅僅邁了一步,便跨進了店門,坐到一份韓國拌飯前。剛要張口,猛然發現對麵坐的竟然是葉枝。他立刻警覺起來,葉枝可能是來釣魚。他瞬間明白了,自己的逃亡之路就此該終結了。
好久不見了。葉枝說。
吳韌勉強說,是的。眼神左右瞅瞅。
葉枝問,你好像有什麼事?
吳韌防範道,我會有什麼事。
葉枝說,有難事我幫你。
吳韌眨眨眼,又掃了周圍一眼,沒發現異常,就說,我不能告訴你,知道了,叫知情不舉,會牽連你。
葉枝說,我不怕。
吳韌忽然生出暖意,謝謝你。我正在被追捕。
葉枝像沒事一樣,絲毫未顯示出驚訝,嬉笑說,追捕?你包裏是錢吧?走,到我那裏躲躲吧。
吳韌笑了,心想,這個女人,貪婪得毫無防範。
吳韌拒絕了。他想到了陷阱。
但是,葉枝的嫵媚,仿佛是迷魂藥,吳韌在拒絕的同時,意識裏摻雜進一種放任的無奈,我是被你迷進家的,那裏就算是我最後的歸宿吧!
葉枝的家,和過去一樣,沒有什麼變化。葉枝讓吳韌洗澡,洗澡之後將要發生的情節完全在吳韌的想象之中。因為和葉枝上床無需鋪墊,目的性很直接。所以,免去纏綿一步到位。隨即,吳韌自我感覺,陷入了另一種無底的柔軟。
瞬間,吳韌遺精了……
—你該走了。黑暗中,忽然傳來吉雪的喃喃自語。
吳韌疑似再次登上舞台,側身一看,葉枝竟然變成了吉雪,就躺在他的身旁。
吳韌忽地坐起,全身虛汗淋淋。他望望四周,沒有方向感,唯有吉雪隱約可見的袒露的雙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