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章 告別演出(2)(1 / 3)

看到他這副樣子,我的眼淚差一點掉出來。我說:“刺客……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我提出來搞樂隊,就不會惹出這許多事端,這段日子我一直在後悔。”

刺客說:“成立錐子樂隊是多麼有意義的事!為什麼要後悔?我去要回設備就是要讓他們知道,這世上還有一個人不服他們那一套……”

我再次感受到刺客刀一樣的目光。或許他是對的。

那次見麵之後,我又陸續聽說了刺客的一些事,說他曾經有一個漂亮的妻子,是一名越劇演員,刺客離家出走後,妻子跟人姘居並且生下小孩……當刺客回到兩頭烏,他隻說了一句話,我累了,隻求你們把房子還給我……如今,這個自以為是的家夥窮得還不上貸款,銀行要把他從屋裏趕出來……

以上消息,我是聽一本地人講的,我有些半信半疑,因為房子應該是刺客自己的。我打傳呼向老刀證實,老刀說,房子的確是刺客自己的,但是房子的產權早在刺客辦搖滾演唱會那會兒就抵押給銀行了。老刀說,這一回大概是有人暗中算計他,否則事情不會來得這樣突然。

我想說,我們要不要湊點錢讓他渡過難關?可是想想口袋裏空空如也,就住了嘴。好在刺客在郊區還有一間庫房,騰出來住人挺好的。後來我聽說,刺客真的從城裏搬到郊區白龍橋去住了。

此時,我本人也窮得開始在兩頭烏街頭賣唱了。

現在想想,如果不是我昏了頭,就是真的走投無路了。我以前從來不在有熟人的城市賣唱的,可是那一回破了例。於是當我在兩頭烏街頭賣唱,莫名其妙地遇到了一個追隨我數天的女歌迷,我很快就跟她住在了一起。我不敢說她比兩頭烏的其他女孩更出眾,但的確被她黝黑的皮膚和微微上翹的臀部吸引了。她盡著最大的寬容接納我,晚上睡覺我再沒有凍著。

她沒完沒了地跟我說:“陳鐵,你幸好遇到了我,不然誰會對你這樣好?不過,你必須要向我保證忠心不二,明白意思了嗎?”

我說:“我明白。”

不過,我隨後就對所謂的愛情產生了懷疑,隻是我已經離不開她,被她“管”起來了。她不許我抽煙喝酒,不許我到街頭賣唱,不許我穿著邋遢,不許我好吃懶做。不知道她到底想把我怎麼樣,但是我的確變化了。這是一種平庸刻板、碌碌無為的日子,痛苦和歡樂都不敢大聲叫喊的日子,我憎恨它,厭惡它,然而當我鑽進舒舒服服的被窩,一天又過去了。

自那以後,我感覺自己就像迷路了。我隻有偶爾聽一聽老崔的《新長征路上的搖滾》,才能隱約感覺到我內心還有沸騰的火焰。在我與女友同居的第二個月上,我就拉著三輪車,成了一個蹲在街頭賣水果的小販。我嚐到了被人禁錮的苦果。我賣了幾天不想賣了,女友就批評我:你現在是有家庭的人了,總不能天天東遊西逛不掙錢吧?我除了深深的悲哀,沒有話說。

一天夜裏,我在外吹了一天風回到“家”裏,我的女友已經幫我燒好了洗澡水,這時傳呼機響了。我要出去回電話,女友不許我出去。我推開她來到小賣部,傳呼是老刀打來的。

“陳鐵,大事不好,刺客栽了!”

“什麼栽了?!”

“刺客……被抓了!”

“你說清楚!”

“刺客把狗東西殺了,我也不太清楚,正在往城裏趕……”

根據老刀三言兩語的解釋,原來,狗東西是刺客前妻的後夫,那個與我們作對的有關部門的領導。我們的樂隊夭折得如此徹底,與他的存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或許正是他暗中阻撓著刺客在兩頭烏的事業發展,想拔掉這顆眼中釘……

老刀說:“陳鐵,你聽著我的電話,我們在西關碰頭好不好?一起想想辦法。”

我說:“好的。”

這時,我那男人一樣的女友已經從屋裏趕出來了,就怕我上前線似的不許我走。她說,我知道你的那個狗屁朋友,留著長頭發就跟一個鬼似的!這樣的人遲早會被抓走槍斃的,我不許你跟這些流氓混在一起!我狠狠地給了她一拳,她歇斯底裏地哭叫著。當我於半夜從家裏逃出來再跟老刀聯係時,老刀說:

“你不用過來了,我現在派出所,刺客已經交給看守所關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