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落鎮,雨石街。
光滑無棱的花雨石鋪滿了一路,微微蜿蜒的伸向遠方。往日這條街上都是人流湧動,來來往往的商戶絡繹不絕。盡管沒有大都繁華,卻也是熱鬧非凡。可今日卻不是這般模樣,在大街的中間,留出了一個由人群圍成的大圈。
“韓允,知道本少爺的厲害了吧?剛才不是挺正氣的,學人家救美麼?可惜人家救得了美的是英雄,救不了的,像你一樣,頂多算個狗熊......”聞聲望去,隻見一個身材略顯臃腫的跋扈子弟,此時正雙手叉腰,腳踩著一個衣冠破舊的少年。
“哈哈......”跋扈子弟的幾個隨從聽聞自家少爺的話,不覺得都大笑了起來,跟著而笑的人,圍群裏也有三三兩兩的一些人。並沒有人上前幫忙勸阻,也沒人願意幫忙和解。有些人是抱著看出好戲的姿態,慵懶的看著場中。有些人卻是跟著跋扈的胖子一般,囂張慣了,也欺負打罵了很多人家,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好出手的,自己也隻不過是看個過場,熱鬧罷了。當然,並不是所有圍觀的人群都是冷血的,那些穿著樸實無華的人,特別是一些個壯漢,都是露出了同情,想出手勸阻,可理智卻告訴他,眼前的胖子絕不是他們能得罪的起的。這些人跟韓允都是這個森羅製度明確的低階人員,日常裏,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哪還有膽量上前一步呢?此時唯有同情......
人圈裏,外圍的人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也是好奇趕過來湊下熱鬧,交頭接耳的問了前方的一些人才得以知道,場中那位趾高氣昂的是胖子是小落鎮朱家的二公子朱鶴,而這朱家,也算是小落鎮的土地主,香車奴仆,玉錦豪宅稱霸一方,而這雨石街就是朱家所管轄的地盤,雖然不至於滿條街都是朱家的店鋪,但起碼也有一半是朱家的產業。先前朱鶴帶著幾個仆人閑來無聊逛街的時候,看上了一名唇紅齒白的少女,便有如翩翩公子般上前討尋美女的芳心,但腹中筆墨有限,平時也沒有用過功,要吟出幾首情詩卻張了半天嘴,愣是憋不出一個字。故而隻能他隻能另辟蹊徑,話語中,時不時的向那少女透露出一點露骨的言辭,當然,在這小落鎮,誰不知道他們朱家的權勢,偶爾夾帶著一絲威逼利誘,有點那個你同意便衣食無憂,不同意便家破人亡的意思。那少女原先還能以禮相待,到後來越聽越火,忍不住便扇了朱鶴一巴掌。這下可不得了,朱鶴是什麼人物,從小到大都是被人寵大的,就算是他父親都是不曾打罵過他,可眼下那少女卻當著大街上那麼多人的麵扇了他一巴掌,這要是不挽回點尊嚴,這朱家二少爺的名頭往後可就是太不值錢了。大怒之下,他便讓下人強搶,上前綁那少女,誰料那少女竟是一名七段筆師,沒有防備的下人吃了一個大虧,一個個被打得鼻青臉腫的,就差哭爹喊娘了。朱鶴氣頭之上,哪裏肯罷休,盡管那少女這般年紀便達到七段筆師,背後肯定也是一方豪強家族,可他仗著如果在這小落鎮他朱家自認第二,誰敢稱第一的念想,卻沒有多想,就算對方是哪家閨秀,與他朱家攀上了親戚,那是抬舉了他們。朱鶴身後,一名壯漢在他的吩咐之下便箭步襲向少女。二人都是七段筆師,鬥得那是旗鼓相當,不可開交,但是越到後來,那少女畫氣不足,漸漸的落入了下風,貌似她是剛剛進階七段,對畫氣的操控卻比不上那壯漢嫻熟。就在這時,她體力一個不支,硬生生的受了那壯漢一掌,竟被生生的擊退十來步。此時圍觀的人群已經有好一些,壯漢那也是血氣方剛,如果事情辦好,朱鶴一高興或許會賞他幾個賞錢,一想到這,幹活肯定特別賣力。隻見他立馬衝向少女,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而那朱鶴,見了此般情景,撫著被打的臉露出一絲狠色。相比之下,那少女可不好受,貝齒輕咬下唇,原本紅潤的臉蛋亦露出一絲蒼白。
而就在事情貌似已成定局的時候,一個穿著破爛的少年突然從人群中奔跑而出,狠狠的撞擊在壯漢的側身,壯漢一個不慎,被撞倒在地。少女見狀立馬疾速飛退遁走。而那逞英雄的倒黴蛋,就是場中的韓允。
一身粗布麻衣,一雙破舊的布鞋,卷著半隻褲腳,褐色的上衣帶著零零星星的幾個藍色補丁。一雙長滿繭子的手趴在地麵之上,頭側向朝地,幾絲布上灰塵的頭發散落在額前,蓬頭垢麵,隱隱隻能看出一點輪廓。
韓允並沒有回話,那還有點稚嫩的小臉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看著韓允並不回他的話,朱鶴又是一頓拳打腳踢,但韓允就是不吭一聲。那個七段筆師的壯漢一見自家少爺氣頭未平,心裏琢磨著剛才的那一賞賜肯定是沒戲了,於是便到朱鶴耳邊嘀咕了幾句。原本眉頭緊湊的朱鶴一聽,也是漸漸舒張開來。
“韓允,我差點忘了,聽說你父親曾經是你們韓氏家族的最為出色的畫師,後來自視過高,竟然去參加八戮大會,被人打趴下台並廢了一身修為,讓你們韓氏家族大丟臉麵,原本位居八戮王國五大家族之三,竟然為此名聲大降,旗下產業倒戈到其他家族,淪為最後一名。而你們韓氏家族的長老會也因此將把你爺爺禁步於家族內的鹿鼎閣抄譯畫技,這可是一個苦差事,你那皮包骨的爺爺也沒有幾年好活了,一大把年紀還學人家舉薦,結果落得這般下場,說不定這今年就得就此離去。再看看你們一家三口被流放到這小落鎮,你那個廢物父親每天上山砍柴賣點錢維持一家生計,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是買不起,住在那烏煙瘴氣的窮人巷,你看看你這模樣,本少爺都替你可惜,不如管少爺我叫一句‘父親’,少爺一開心,沒準就讓你跟了我,衣食無憂,可比你那廢物父親強多了......我給你半柱香考慮的時間......”朱鶴得意洋洋的諷刺了一番,腳下也加了幾分力道,頭高高的揚著,有點意氣風發的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