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隊和在國內的所有美國人一樣,我一直呆呆站在那裏,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心裏感到無比絕望。那一天剩下的時間我一直盯著電視屏幕,我努力想弄明白我剛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一架飛機墜毀可能是意外事故。後續的新聞報道證實了我已經看到的第二架飛機在進入電視鏡頭的瞬間所發生的事。毫無疑問,這是一次襲擊事件,絕不是意外。

2001年9月11日,作為一名海豹突擊隊隊員,我第一次參加部署作戰。

當奧薩馬·本·拉登的名字出現時,我認為第二天我們部隊會接到前往阿富汗的開拔命令。在過去的一年半,我們一直在進行部署作戰訓練。我們在泰國、菲律賓、東帝汶和澳大利亞訓練了好幾個月。當看到這次恐怖襲擊時,我渴望離開衝繩,去阿富汗山區追擊基地組織的那些好戰分子,報效祖國。

但我們沒有接到開拔命令。

我很失望。我長時間地辛苦訓練,就是為了成為一名海豹突擊隊隊員,但現在這名隊員卻隻能在電視上觀看戰爭。當然,我不能讓我的家人和朋友和我一起失望。

他們寫信問我是否要去阿富汗。在他們看來,我是一名海豹突擊隊隊員,被立即派往阿富汗才是唯一合乎邏輯的。

記得當時我給女朋友發了一封郵件,努力對當時糟糕的情況表現出滿不在乎。我們談論著這次部署作戰結束後的生活,以及在下一次部署作戰前我在家的時間安排。

“我還剩一個月的時間,”我寫道,“很快就可以回家了,但是除非我先殺了本·拉登。”這種笑話你那時肯定聽過不少。

現在,黑鷹直升機正飛向我們的目標。此時我回想起了十多年前的事。自從那次恐怖襲擊後,我工作戰線中的每個人都夢想能參加像今天這樣的任務。

基地組織的領導人將我們設定為戰鬥的對象。他鼓動他的人駕駛飛機去撞擊滿是無辜平民的大樓。那種狂熱有多麼可怕。當我看到世貿中心大樓倒塌的場景,看到華盛頓和賓夕法尼亞遭遇襲擊的報道,我知道我們已經身在戰爭之中了,但這不是我們想要的戰爭。多年來,很多勇敢的人已經犧牲在反恐戰爭中,也沒人知道我們是否會得到機會來參加像此次這樣的一個任務。

“9·11”已經過去10年。追殺基地組織的領導人的行動也進行了8年。

而就在現在,距離我們索降到本·拉登的藏身之地,隻有幾分鍾的路程了。

抓著扣在黑鷹直升機機身上的速降繩,我能感覺到我的血液終於暢通無阻了。我身旁的狙擊手一條腿在艙內,一條腿懸在外麵,以便為已經很擁擠的機艙門口留出更多的空間。他將槍管朝向院子搜索目標。他的工作是,當突擊隊通過索降進入院子按各自任務分散時,掩護壓製院子的南側部分。

就在一天前,還沒有人相信華盛頓會批準此次行動。但經過幾個星期的等待,我們現在離這所院子卻不到一分鍾了。情報說我們的目標應該會在那裏,我猜想他也會在那裏,即使出現意外情況,我也不會吃驚,畢竟我們之前已經數次與他失之交臂了。

2007年,我花了一星期時間追蹤有關本·拉登的傳聞。當時我們接到的報告說他從巴基斯坦回到阿富汗並且打算做最後一搏。線人說他在山裏看到有一個穿“白色長袍”的人。然而經過幾個星期的準備,最終無功而返。但這一次感覺不同。在我們離開之前,中情局一位叫珍的分析師說這次她百分之百肯定他就在那裏。她是這次追捕本·拉登行動的主要分析師之一。我希望她是對的,但經驗告訴我,最好還是要保留自己的判斷,一切在行動結束後才有定論。

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我們離這所院子隻有幾秒鍾了,無論誰住在那裏,今晚都將是他的一個不安之夜。

我們之前已經完成過無數次類似的突襲任務。在過去的10年裏,我去過伊拉克、阿富汗和非洲之角進行軍事作戰。2009年,我們奉命從3名索馬裏海盜手中營救出美國貨櫃船“馬士基· 亞拉巴馬”號的船長理查德·菲利普斯。我之前就在巴基斯坦參加過軍事行動,今晚的戰術和幾百次其他軍事行動沒有什麼不同;從曆史角度看,我希望這次會有所不同。

一握緊繩子我就冷靜了下來。“一分鍾準備”這道命令對於參加此次行動的每一個人來說,已經聽了上千遍了,在這一點上與以往的軍事行動並沒有什麼不同。從直升機的機艙門下望,我開始尋找並辨認地標,數周的訓練中我們對這個地區一直在進行衛星圖像的研究。我沒有扣上直升機的安全繩索,所以我的隊友沃爾特用一隻手抓住我防彈背心的尼龍帶。每個人都擠向機艙門,在我身後準備跟我下去。在右邊,我的隊友們能清楚地看到載有第二隊的直升機正前往它的著陸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