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1 / 3)

天氣漸漸轉涼,北方的天空變得天高雲淡,訓練場上呼聲震天,一改過去的景象,但單憑幾天的熱情是很難一下就恢複過去的訓練狀態。王誌升喜歡在大家麵前賣弄他的擒敵動作,每一次都要讓李衝給他做那個挨摔的配手。李衝把自己的時間安排得很緊,白天除了完成本職的工作,按規定的時間訓練外,晚上抽出時間來還要複習功課。還有就是盼著每天早上出操的時候,都能看著牛小豔騎著紅色小摩托路過營區門前去鎮醫院上班的身影。牛小豔也會盡可能的遠遠地看看李衝,盡管那麼多人都穿著同樣顏色的軍裝,她也能一眼就辨認出哪個是李衝。

按照計劃中隊要搞擒敵對抗訓練,誌升是臨時的教員,要組織大家訓練負責統一動作,講解要領,還要做示範動作。這是李笑最擔心的課目,他怕打人,也怕挨打,所以感覺這個課目是最難的也是他最頭疼的。

李衝看著李笑一臉難受的樣子,小聲地說:“別著急,一會我教你怎麼做”

“你還是幫我想想怎麼能離開這訓練場才是真的,我害怕”李笑壓低了聲音說。

誌升講完了要領,就要給大家做示範動作。他站在隊列前下著口令:“示範人員,出列”李衝心裏想,非得拉上我跟你一起做,你為了在大家麵前表現讓大家給你喝彩,每次都差點被你摔得斷了氣,故意裝作沒有聽不見的樣子。王誌升幹脆直接喊他的名字,“李衝!出列!”沒有辦法,李衝從隊列中跑了到了誌升的對麵。誌升當即下達口令:“準備格鬥!”李衝同時做好格鬥姿勢,突然發現大家的目光都向營區門口看著,什麼東西這麼引人注目?李衝眼睛餘光也注意著那個方向,牛小豔正從那裏經過,回過頭遠遠地看著訓練場上的戰士們。牛小豔穿著紅色的外套,踦著紅色的小摩托特別引人注目。李衝的注意力完全都在牛小豔的身上了,根本沒有看著誌升的動作狀態。誌升右腿抬起橫踢向李衝的頭部,速度太快了,“呼”地一聲就踢了過來。誌升覺得李衝會馬上閃開,或者格擋抄抱做接腿摔擒的動作。牛小豔的身影過去的同時誌升攻擊的腿已經到了,李衝再想躲已經來不及了,他準備用左臂格擋,豎起的手臂姿勢稍低了一些,左手受過傷的中指正好與誌升的腿部接觸。李衝感覺“啪”的一聲,心裏覺得完了,這回真是斷掉了,攻擊力量並沒有得到化解腳又一次踢在他的頭部。即便頭部還戴著護具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李衝就覺得腦子“嗡”地一聲,一頭栽倒。

“李衝,李衝你沒事兒吧!”誌升跑過來,把他的身體抬起來。李笑也跑了過來,埋怨誌升,說:“你就不能慢點,這訓練哪是鬧著玩兒的”

“是李衝注意力不集中……”誌升想和李笑解釋什麼。

魯青山也跑了過來,嘴裏河南口音像說繞口令一樣說著:“看看,說什麼來著,怕什麼來什麼,這不就是事故嗎,快,快,衛生員你給醫治一下”

李笑抱著李衝的腦袋查看受傷的情況,說:“沒事兒,還活著!”

“你就別拿我開心了!受了傷也是不得了的事情”魯青山說。

李衝突然睜開眼睛,看著李笑、誌升和魯青山張口說:“沒事兒!手有點疼”他擔心因為自己的過失,再一次影響中隊的訓練,強忍著沒有表現出手指鑽心的疼痛。

“謝天謝地呀,快快快,休息,李笑抬走休息,不行就上醫院,好好醫治一下”魯青山覺得這是萬幸。

李笑折騰了半天,使出了所有的醫術也沒有讓李衝覺得好轉,隻好帶著李衝上醫院,因為這不是簡單的皮外傷,很有可能造成手指骨折,隻能到鎮醫院或支隊衛生隊處理。鎮醫院和衛生隊在兩個方向上,選擇走哪裏隻有看從哪邊能來客車而決定。兩人在小橋邊上等著客車,李衝看著自己的手指和李笑說:“這回幫了你了,你可以不參加訓練了,完成你衛生員的任務”

“你那是幫我?別人不知道,你以為我還沒看出來,你是因為牛小豔才走的神,本班長不領你的情”李笑一語道破他受傷的真實原因。

“這都瞞不過你的眼睛?”李衝說。

“你那點小花花腸子,還嫩了點兒!你不會是為了去看牛小豔才受得傷吧?”李笑問。

“你看我像那種人嗎,我們之間什麼也沒有,牛小豔讓我叫他姐,我就叫了”李衝說。

“就這麼簡單?”李笑問。

“那還要多複雜,你這心理怎麼這麼複雜?”李衝說。

“那咱是去支隊衛生隊還是去鎮醫院?”李笑故意逼李衝“就範”。

“隨你!這是你的任務,我現在是病號,一切聽李醫生的安排”李衝裝作無所謂。

當時正是上午九點左右,按平常慣例都是先有一趟去支隊衛生隊的客車經過,相反正好有去鎮上的客車。

兩人很快到了鎮醫院,李笑對這裏很熟悉,醫生護士都特別熟悉,看到的都要打招呼,也難怪他已經在這裏服役盡四年,又是衛生員都是同行免不了跟這些人打交道,包括那個藥房的女藥師他都要聊上幾句。李衝卻更希望能看到牛小豔的身影,探頭探腦地注意著每個醫生、護士的模樣。

“看來你的手指不疼了,分明就是別有用心,班長成全你,幫你問問”李笑說。

走廊裏,一位體型偏胖的女醫生路過,李笑張嘴問:“王姐,打聽一下,剛來這兒上班的牛小豔在什麼地方?”李衝多少明白了為什麼牛小豔非得要自己稱呼她為姐的原因,是鄉俗所致。

“在急救室準備搶救,過會兒監獄送危重病人過來,小李子,王姐不跟你聊了,忙著呢!”李笑稱作王姐的醫生邊走邊說。

“剛來就能搶救,那不得草菅人命?”李衝笑著說,他是為牛小豔感到高興,看樣子她在這個不大的醫院裏還幹得不錯。

“後悔了吧?”李笑看著李衝說。

“後悔什麼?”李衝不明白李笑說的是什麼意思,問。

“你真應該讓王誌升再給你踹一腳,直接來這兒搶救,那和牛小豔見麵會更直接點,班長會全力配合”李笑捧腹大笑,朝掛號窗口走去。

李衝聽著身後醫院小樓的入口處突然一陣亂哄哄,回頭看去。幾個醫生正從一輛車上抬著一副擔架下來,擔架上躺著一個人,穿著囚服兩隻手上各戴著一雙手銬和擔架的鐵管連在一起。緊接著兩名穿著製服的警察從車裏下來每人抓著擔架的一頭很快地走進門廳向走廊盡頭的急救室。李衝從剛才那個女醫生說的話判斷出,牛小豔和醫生要搶救的人就是這名服役人員,那兩名警察也應該是監獄的勞改幹警。

“讓一讓,讓一讓!”一名幹警向李衝高聲地說。

擔架從李衝麵前經過,李衝看著仰麵躺在上麵的人,緊閉著眼睛,口吐異物,麵無血色,光頭、長臉,左臉有一顆明顯的黑痣。李衝嘴裏當時就開始念著幾個字,“光頭、長臉,左腮有明顯黑痣……光頭、長臉,左腮有明顯黑痣……”李衝對這個相貌太熟悉了,並不是他在哪裏見過這個人,而這個人和幾個月前殺害田妞子的凶手的相貌太相似了。李衝的神經異常敏感,跟著擔架走了幾步,卻被一名幹警攔了下來。

“同誌!我想問一下,這個人是不是馬魁?”李衝問攔下他的那名幹警。

“問這個幹什麼?”幹警很警惕地說。李衝從幹警的眼神當中能看得出那個人就是馬魁,就是那個奸殺女孩的凶手。李衝的腦子裏馬上呈現出殘害田妞子的血腥現場,和那對可憐的夫婦,他想著,這個牲口不如的家夥怎麼還能活著,他咬著牙,瞪著眼睛,看著那副擔架從急室的門裏抬了進去。幹警盯著李衝看了半天,覺得他不至於給他們的任務造成不必要的麻煩,直接跟著進了急救室。

“李衝,李衝,你怎麼了?”李笑叫了幾聲,李衝才從回憶和憤怒中回過神來。

“沒什麼?”李衝說了一聲,跟著李笑去骨科醫生那裏處理自己的指傷去了。

馬魁當天很意外地沒有落在集訓隊的手裏,很幸運地把生命留在了今天。意外被抓後,檢察機關重新對他的案卷進行調查,並通過聯係對他盜竊罪審判的法院,當時公訴地檢察機關和偵破過程的公安機關,把案情進行了通報會商,當地發現仍有兩起案子與田妞被害案的作案手法極其相似,隨即展開重新調查。馬魁做案的手法極為殘忍而且老練,如果不是田妞子的母親意外發現,那真是一樁石沉大海的失蹤案件。所以導致馬魁沒有當時就逃離現場,而是在發現作案現場被警方發現後才悄悄地逃離。可憐田妞子那花季般的年齡,那件白底紫花裙始終在李衝和所有集訓隊人的必裏成了一個難以解開的心結。狡猾的馬魁利用囚服和自行車混淆了追捕搜索的路線,潛藏後改變方向逃跑,害得集訓隊前後折騰了十幾個小時,足足挨了十幾個小時的餓,遭了幾個小時的蚊蟲叮咬,卻一無所獲。可見馬魁的心理已經到了一種冷血的地步,他幾乎沒有恐慌,而且巧妙地與搜索部隊避開正麵接觸。

幾個月內聯合作案組就馬魁的案子重新整理、搜集線索,提審他多次,他雖然交待了殘害田妞子的詳細過程。但每次都以突然暈厥來抵抗審訊,有意拖延審訊時間。後來,幹脆搞得監獄和警方都不明白他什麼時候是真的暈什麼時候是假的暈,但是馬魁唯一目的就是為生命爭取時間,能多活一分鍾,就是賺了一分鍾。他仍在等待會有太多的意外發生,就像當年幹了兩起強奸碎屍案後意外逃脫逃避了法律的嚴懲,殘害了田妞子後仍舊意外脫逃。直到今天早上提審的時候,馬魁在問話過程當中突然暈厥,采取了所有的措施都無濟於事,隻好派三名幹警送到最近的醫院進一步搶救。

李衝覺得警方和監獄也太人道了,就田妞子一案就可以讓他死上幾次也不足為過,居然能把他的命留在今天,還要送在醫院搶救。當時李衝的憤怒足足可以拔出幹警腰間的手槍,一槍結束了馬魁的性命,為可憐的田妞子報仇,為集訓隊的戰士們減去心頭的愧疚和憤怒。但是他沒有那樣做的合法理由,馬魁會受到法律適合他的宣判。

李衝的腦子裏全部是馬魁的影子,他的手開始發抖。李笑看著李衝這不大一會兒神色大變生,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一個文靜,個子不高的中隊文書還會有這樣的一麵。難道是,手指疼得更利害,傷勢加重了?他趕快掛了號帶著李衝往二樓的骨科走。在骨科,李衝在一名老醫生麵前情緒顯得有些平靜下來,但是他的手還在抖著。

“傷得嚴重了吧!這手還在抖”老醫生說慢條斯理地說。

“訓練時受的傷,以前的舊傷,當時沒有太在意”李衝給醫生解釋。

“骨頭應該沒有問題,隻是指關節的骨膜可能損傷,如果嚴重的話會造成以後發力困難,建議拍個片子看看……”李笑裝作自己真是個醫生和老醫生探討著骨傷的問題。李衝心裏突然想到牛小豔在急救室裏配合搶救,不會能有什麼意外吧?但李衝從看著馬魁的時候,那家夥已經不省人事,兩隻手還戴著手銬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還有兩名幹警在裏麵,另外一名幹警守在車上,肯定不會有什麼危險。

李衝在醫生的建議下準備給手指拍X光片,操作的醫生臨時有事兒不在,需要等十幾分鍾。老醫生給李衝的手指做了簡單的處理,就坐在骨科屋裏的長凳子上等著,過了很長時間也沒見操作的醫生回來。李笑和老醫生聊得滔滔不絕,李衝透過窗戶往下麵看。窗外是醫院的後院,十幾米處就是院牆,牆角有一個小門,牆外是一大片空地不遠的低凹處還有兩排倉庫一樣的屋子,門窗相對座北朝南的方向,看樣子已經廢棄。倉庫四周是殘缺不全的圍牆,大門的缺口對著醫院的後牆,再往北是一片樹林,幾乎看不透縱深,橫向長有兩三公裏長,裏麵長滿雜草,從遠處看已經開始枯黃。

急救室內兩名醫生和一名護士正在給馬魁做著搶救,那名護士正是牛小豔。擔架抬在了急救室內,需要把病人放在急救床上才能施救,因擔架下有支架不能直接放在床上,否則會影響搶救。兩名幹警當即決定打開一隻手銬,將馬魁放上床上另一隻手銬連在擔架上,把擔架豎起來方便救治又防止搶救成功後發生意外。醫生先清除馬魁嘴裏的異物防止呼吸窒息,測血壓,脈搏,然後想辦法使他清醒。醫院醫療條件有限,盡管醫生和護士再怎麼盡力,馬魁始終沒有清醒。

“你們哪位是負責人?”王醫生問兩名幹警。

兩名幹警相互遞了眼神,其中一名說:“大夫,情況很嚴重嗎?”

“病人暫時沒有辦法清醒,征求你們的意見,如果需要馬上喚醒,是不是使用藥物治療?但是要存在一定風險的”情況比較特殊,醫生沒有別的辦法,需要征求幹警的意見。兩名幹警誰也不敢擅自決定,一起同王醫生走出門外商量要不要使用藥物。另一名醫生急著跑去藥房了解藥物庫存情況,準備隨時用藥。這時隻剩牛小豔一人在急救室內,清理著治療器械。幹警不能擅自做出決定,當即通過醫院的電話將情況向上級彙報。就在幾分鍾的時間裏急救室裏發生誰也意想不到的事情,馬魁突然清醒趁牛小豔背對著治療床在清水池清洗器械的時候,利用工作台上的一支圓珠筆芯輕輕地打開了另一隻手銬。牛小豔覺得手後有什麼動靜剛想回頭,嘴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捂住,一把醫用剪刀頂在了她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