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樂的日子總是特別短暫。這段時間我跟慕汐棉的發展很穩定,就在我覺得人生會越來越美好時,這天,我接到了尚繡發來的短信。他的短信上隻有短短一句話:家中有事,速回。那個家會有什麼事?又有什麼事是需要我去處理的?
我不想回家。這些日子和慕汐棉在一起,我非常快樂。自從蘇夏離開後,我一直沒有體會過這種輕鬆快樂的感覺,慕汐棉說得對,以前的我一直生活在內疚和痛苦的旋渦中不能自拔。幸好我遇到了慕汐棉,她是一位天使一樣的女人,能用最溫柔的力量讓我接受她對我的好。就像我以前深愛著蘇夏一樣,如今我會努力讓自己深深地愛上慕汐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我不願去想煩心的事,所以我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
慕汐棉見我一副煩心的樣子,好奇地問:“怎麼了?”
“尚繡發短信來說家裏有事,要我趕快回去。”我語氣平淡地說著,心裏卻湧起不安的感覺。
“你家出事了?要不要我陪你去?”慕汐棉不放心地說。
“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我衝她一笑,“家中不會有什麼大事發生的。況且有父親和尚繡在家,他們能處理的。”
“那他們還這樣急著打電話讓你回家?”慕汐棉不放心地問。
“我爸每次找我回家都把事情說得很嚴重,他就是怕我不肯回去而已。放心吧,沒事的。”我找了個借口安慰她。
雖然父親曾經用這種方式騙我回家,但尚繡從沒有這樣做過。所以,我的心裏其實是很忐忑的。我立刻跟慕汐棉告別,開車往家裏趕去。剛進家中院子,還沒下車,尚繡就迎了過來。
“哥,對不起!”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尚繡就來了這麼一句。
“這麼客氣,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我笑了。尚繡是父親眼中的好孩子,他卻把離經叛道的我當成偶像崇拜,對我說話的態度也總是很謙遜。
“是父親逼我騙你回來的。哥,我是沒辦法才這樣做的。”尚繡臉上滿是愧疚的表情。
“父親不就是讓我回家嗎,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用得著讓你來騙我嗎?”我歎了一口氣,父親一定是怕我知道他騙我,才故意讓老實的尚繡通知我回家。
“父親正在大發脾氣呢,他知道你和慕汐棉的事了。”尚繡著急地說。
“我和慕汐棉的事?他怎麼現在來質問我?”我一點也不懷疑父親知道我和慕汐棉的關係,畢竟麥田時不時就會跟他告狀。可是,他應該早就知道了,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把我找回來呢?
“你還敢問,學院的報紙上每期都有你和那個小妖精的事,你自己拿去看!”台階上傳來父親的一聲暴喝。父親是年紀越大脾氣也越大,那聲音,膽小的人聽到能嚇得暈過去。他朝我扔過來一遝報紙,厚厚的一遝報紙摔在我的汽車後視鏡上,又打了個滾掉在地上。我撿起來一看,是學院近期的報紙,果然每期的頭條都是我和慕汐棉。嗬嗬,經濟發達了,人們精神空虛,學院裏麵也不能幸免,所以大家都以八卦新聞為寄托。
“貪慕虛榮,慕汐棉劈腿南宮家少爺。”
“南宮尚錦為色所迷,情歸何處?”
這些無聊的校報記者真是用足了文采和想象力,那些標題堪比任何一家大報的娛樂版。我不以為意,莫非父親是怪我們太高調了,丟了他的麵子嗎?
我冷笑著對父親說:“父親什麼時候也這麼八卦了?寫那些無聊的新聞隻是記者們消遣時日的方式之一。”
“逆子,你敢說我八卦。”父親氣得渾身發抖,我想他是真的生氣了,“那我問你,你有沒有和那個叫慕汐棉的小妖精一起去餐廳吃飯?”
“有啊。”我無所謂地回答,“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如果每個人吃飯都要上報紙,那全世界的樹砍光也不夠報社印新聞了。”
“我再問你,你有沒有和她一起去遊樂場?”父親又問。
這些記者,消息快過路透社,真是無孔不入。反正也沒打算隱瞞,我爽快地承認了:“有,我和她一起去遊樂場,我們玩了雲霄飛車和咖啡杯,還坐了升降機,這些夠了嗎?”
“你的意思是你這樣做很對?”父親強壓著他的火氣說。
“但是我也沒認為我這樣有什麼錯。”我說,“我已經過了二十歲,應該有足夠的自主行為能力了吧?父親你可以認為我不務正業,可以把尚繡定為家族未來的接班人,但是你沒必要讓每個兒子都和你一樣。”
“南宮大少爺……”父親口氣稍微平靜下來了,看來他是準備耐心地和我講道理了,“你有沒有錯我不知道,但是你要記住,你是南宮家的人,你的一舉一動,都和南宮家有莫大的關係。而且,你還有一個未婚妻叫麥田,她是你未來的妻子,你的這些行為已經傷害到她了。”
麥田果然來跟父親告狀了。這些報紙應該也是她拿來的吧。她知道父親要麵子,絕對不會容許南宮家的人出現在八卦新聞裏,哪怕這個人隻是他最不在乎的兒子。
“父親,那是你的事,我從來沒有承認過麥田是我的未婚妻。”想到這些,我的聲音變得低沉了。
父親聽我這樣說,又立刻大怒,他狠狠地說:“你這個混小子,隻要你還是南宮家的人,這件事就由不得你來做主。麥田就是你的未婚妻,等你畢業後,你就得娶她過門。”
“我不會跟她結婚的!現在已經不是包辦婚姻的年代了,我有選擇婚姻對象的自由!”話一出口,我才覺得是那麼熟悉。以前我也對父親說過同樣的話,為了另一個女生。難道,過去的悲劇又要重演了嗎?我突然覺得很害怕,害怕幸福再次從我的手中溜走。
“你知道什麼!你最大的缺點就是太感情用事!我告訴你,感情的事往往是虛無的,根本經不起時間的考驗!之前我縱容過你一次,結果是什麼?你已經錯了一次,絕對不能再走錯了!”父親對我大吼,以一副“我都是為你好”的表情看著我。
我知道,我永遠都無法讓他改變觀念了。上一輩的人總是以為下一輩的人什麼也不懂,如果離了他們世界就會大亂。但是結果往往相反,世界總是下一輩人的,人類的文明一步步地向前發展,證明了下一輩的人並不會比上代人差,而是會比上代人更強。
“不管感情是不是虛無的,至少我相信它,而且現在它存在,我就應該努力去追求,去珍惜它。”我明白這些話對父親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我必須表明我的立場!
果然,父親對我的話嗤之以鼻,他輕蔑地說:“感情?你對那個小妖精有什麼感情?你隻是還記得以前那個女孩,還為那個女孩的事記恨我而已。”原來他也覺得這一幕很熟悉,他也還記得我曾和他為了蘇夏而爭吵。當年他反對我們的理由很簡單,就是蘇夏的家世太過平凡,對我的事業不會有什麼幫助。他當時完全沒有考慮我的想法,隻是用他世俗的看法來決定我的事情,所以理所當然地遭到了我的反對。而他,也用他作為父親的權威一直阻止我和蘇夏來往。後來,他勉強同意了我和蘇夏在一起,但絕對不是他所說的“縱容”。直到蘇夏離開這個世界,他也一直沒有真心接受蘇夏。
“父親,原來你還記得蘇夏。”我的思緒又飄到了很久以前。
“我果然沒說錯!”父親冷笑,“你不過是一直記得以前那個女孩,用她來報複我。”
“不是,父親,慕汐棉雖然長得和蘇夏很像,但她們並不是同一類人。我也不是把她當成蘇夏的替代品,我是真心地愛她。”我說。越了解慕汐棉,我就越能感受到她和蘇夏的不一樣,唯一的相同之處,就是她們都很美好,都值得擁有最幸福的人生。
“不要否認了,尚錦,你是我兒子,我很清楚你的個性。你就是因為最愛的那個女孩死掉了,所以現在重新找個人來填補你內心的空虛。”父親說。
“不是你說的那樣!父親,我不會因為空虛而隨便找一個人來談戀愛。”我有些激動。我隻是想要讓慕汐棉得到幸福,為什麼父親總是要以他的標準來衡量我的感情呢?
“那為什麼你會看上一個跟蘇夏長得那麼像的人?她哪一點好,哪一點比得上麥田?”父親開始步步緊逼,“麥田有什麼不好?出身名門,家境不用說,才能相貌,哪一樣會比那個女人差?”
我哭笑不得。人人都喜歡用自己的標準來做判斷,最不幸的是,一有機會,他們還總是會把這些判斷的結果強加給他們判斷的對象。
“是,我並沒有說麥田不好,問題是我對她沒有感覺,她並不是我想要的伴侶。”我沒辦法用別人的想法來決定自己的行為,哪怕那個人是我的父親,“而且,慕汐棉有她的優點,隻是你不肯去了解她,隻是你對她有偏見。她絕不是妖精,也絕不是八卦雜誌上寫的那種女人。”
“不用說這麼多廢話了,我告訴你,麥田就是你的未婚妻,南宮家永遠隻會接受她做未來的兒媳,你想要找那個小妖精,趁早別想了。”父親看我這樣固執,一下子又變了臉色。
“父親,既然你這樣說,我也和你明說了,我不會接受麥田,永遠不會。”我被父親蠻橫的態度激怒了,“慕汐棉是怎樣的人都好,我就認定她了,即使不是她,也永遠不會是你選擇的麥田。”
“你這混小子,你敢這樣和我說話!”父親伸出手來指著我,他的手又開始顫抖起來。
“哥哥,你就少說兩句吧,父親隻是太生氣了,大家可以好好商量。”一直在旁邊沒說話的尚繡開口了,一方是他的父親,一方是他的哥哥,我想他一定也很為難。
“尚繡,你不要為他說話,他如果不離開那個小妖精,就永遠別想走出這個家門。”父親說。
“弟弟,你看到了,並不是我的錯,是父親一定要把他的想法強加到我身上。”我覺得多說無益,“我先回學校,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
我轉身準備離開。話說到這個份上,我想我也沒法和父親溝通了,我可不會讓他找機會把我關在家裏。
“你想走?”父親冷笑,“這件事不解決你休想離開家半步。”
阿弩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擋在我麵前,堵住了我上車的路。我對阿弩恨到了極點。他永遠隻聽父親一個人的話,而我因為總是“違逆”父親,父親便經常讓他懲罰我。有時候我真想找個方法教訓他一頓,好出出氣,可是我做不到——阿弩力大驚人,動起手來,我永遠占不到他任何便宜。
“我還要回學校去學習。”我說,這也許是逃脫的最好理由,“學校還有很多功課等著我去做。”
“什麼時候隻會打籃球和踢足球的南宮少爺這樣愛學習了?你就別騙人了。”父親根本不信我這一套,他一揮手,阿弩馬上伸出手來要抓住我。
“不要碰我,我自己會走。”我甩開阿弩的手。雖然心有不甘,但我知道,現在跟他們硬碰硬,隻會讓我受到更嚴密的監視,更難從家裏跑出去了。在強權麵前,永遠沒有道理可講,這是父親和阿弩教給我的人生道理。
阿弩不屑於我的反抗,在他麵前,永遠隻有一個老爺,其餘的人他都不會放在眼中。好在他也並沒想針對我,放開手讓我自己上了樓,要不然被他拎在手裏,就像一隻小雞一樣,那滋味可真不好受。
樓上有一個房間,是父親專門為家中不聽話的子女準備的,如果誰犯了錯,就要被關在裏麵麵壁思過,直到父親同意後才能被放出來。真可惜,這麼多年來,這個房間隻有我被關進去過幾次,尚繡永遠與這個房間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