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瑜親熱地過來挽著我的手,依依不舍地說:“真舍不得你走,
以後有空一定要多來公司玩。”
我客套地表示一定會,心裏百感交集。在一起的時候,她曾幾次排擠我,為難我,可是一旦要分開,便要裝出戀戀不舍的樣子。所謂臨別秋波,說的就是這種人際關係吧?
蘇總站起來,送我到門口:“如果你將來改變主意了,可以回卓越來,卓越的大門永遠為你敞開。如果有一天,你不開心了,可以隨時找我,我願意盡一切能力幫你。”
我主動伸出手來:“謝謝蘇總,我一定會記得蘇總今天說過的話。”除夕之夜,婆婆做了最拿手的燜鵝一一先把整隻的鵝煮熟用來祭祖後,再斬件加熱,上盤,澆上鵝汁一一是我最喜歡的菜式之一。
我給小好換上喜氣洋洋的唐裝,還給周暢的兒子歡歡買了小財主裝,為過年增添了一股氣氛。
可是,再喜慶的氣氛,也得有好心情才能享受。我與婆婆料理好一切,周暢才抱著兒子從樓上下來,把孩子放在小睡床上,這樣他便可放心吃飯。婆婆朝小好使眼色:“去,叫你爸爸下來,準備吃飯了。”小好乖巧地應了一聲,邊上樓邊叫喚:“爸爸,起床吃飯嘍!”
過了一會,周遊便揉著睡眼走下來,垂頭喪氣地坐在我旁邊,頭發蓬亂,表情呆滯,一股穢敗之氣迎麵撲來。我厭惡地側過頭不看他,對另一邊的小好說:“想吃什麼菜?媽媽弄個鵝腿給你吃好不好?”小好搖搖頭:“我不吃,我要吃小塊的鵝肉,小塊的更好味道。”婆婆笑著搭話說:“現在的孩子,嫌肉大塊,我們小時候,隻嫌肉太小,殺一隻鵝,兄弟姐妹幾個人,你搶個鵝頭,我搶個鵝腿,一頓就消滅個精光,有時候大人還沒上桌,半盤鵝便不見了。”
我把鵝腿拿起,放到婆婆的碗裏:“媽,你吃這個鵝腿吧,我嫁進這個家這麼久,都沒見過你吃鵝腿。”
婆婆卻把鵝腿放到周遊的碗中,又從盤中把另一隻鵝腿放進我碗中:“你們吃吧,我老了,牙口不好,再好的東西,都吃不出味道了。”小時候,鵝肉是過節最好的佳肴,而鵝腿,又是佳肴中最重要的部分,父母舍不得吃,把鵝腿留給年幼的兒女。兒女長大後,就在餐桌上用鵝腿孝敬父母。
周遊默默地把碗中的鵝腿夾出來,放進盛鵝肉的盤子裏,輕聲說:“你們吃吧,我不吃這個。”
他一口氣吃光了碗中的白飯,匆匆走上樓,似是不願意多呆一會。廣東人除夕之夜不用守歲,他一定是上床蒙頭大睡去了。
“阿遊,阿遊……”婆婆欲叫住他,周暢說:“算了,媽,他心情不好,就讓他去吧。”婆婆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說:“不要理他了,我們吃飯吧。”
這也許是我作為這個家中的成員與他們吃的最後一頓年夜飯了。我不是為了周遊而吃,他的缺席離去,影響不了我的心情。
很多女人喜歡控訴男人:我為你做了那麼多事,我為你付出那麼多,我為你睡不著……因為付出過很多,所以她們寧死不放手。
不放手的結果,是失去越來越多。
所以,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了,我會把心打開,把你放出來。
我可以因為想念你而睡不著,我可以為了討好你而節食,我還可以為了愛你而付出很多,但是,當你不愛我時,我不會為了你而不開心,所以,我飯照吃,日子照過。
夜晚,我與小好睡在大房間裏,周遊獨自睡在小房間。
小好把新衣服放在床邊,甜甜地睡著了。小女孩的心事,就是這麼簡單,為一粒糖,或是一件新衣服。
我卻輾轉反側睡不著,聽著遠處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還有從窗外不時掠過的光亮一一有人在燃放煙花。這座城市雖說已經禁止了燃放煙花爆竹,可是每年春節,還是有人不斷地違規偷放。
規定是一回事,執行又是一回事。就好像我現在,知道該怎樣做是一回事,但能怎樣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在嗟歎間,電話響了。是葉青青向我拜年:“阿冰新年好,祝你新年大展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