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那棵頂天立地的大樹下。
“爺爺，這個世界真的是伊亞創造的嗎？”
一個俏小孩安靜地坐於椅上，雙手托腮。金黃色的藤條椅子在溫煦的陽光簡直迷人眼睛，椅上的小孩就像神之子，恬然美好。
“當然不，雖然伊亞也是偉大的存在。”
相比於小孩粉嫩的臉，老人的額頭布滿了細密的紋痕，那是他的命輪。
“這次去神域，有人說我們生活在伊亞宇宙。”小孩輕聲反駁。
“準確地說，我們去的地方叫‘蠻荒神界’。而且，他們更喜歡自稱為‘神’。【終厄】造了界，又創了世，是伊亞打破了世界。”
小孩眼瞳猛地一亮，“世界被打破了？那什麼是‘世界之外’？”小孩子對這種神秘的事物總是天然抱有幻想的。
老人笑笑，不語。就好像無數細密的輕柔絲線蕩漾著從心頭滑過。小孩打了個哈欠後熱情卻依舊不減。
“是不是有無數像星辰一樣的世界在永恒旋轉？”
“哈哈，”老人開懷大笑，“世界可沒那麼多。伊亞打碎了世界，然後變成了宇宙。”
一道光影斜著突入大樹不遠處的地麵。大樹的枝葉驀地一陣抖動。
那時的小孩最後問了句：“我能像伊亞一樣偉大嗎？”
多年過去，這話還猶在耳邊。大樹睜開了眼睛，就像兩顆掩在另一片空間中的耀眼星辰。
光影慢慢清晰，由一道狹長的利劍忽然縮成了交錯在一起的兩個影子。其中有一個是胡子拉碴、鬢角滄桑的男性——生靈，他看起來並不像人族，一隻潔白如玉的寸長尖角長在他的額頭。在他懷裏躺著一個全無生命氣息的年輕男人，他們極為相似，隻是後者卻沒有那隻角。
從大樹中走出了那位老人。他如今模樣照舊，時光仿佛也不能再讓他的額頭長出多餘的皺紋。他隻是沉醉似地看著來人並將眉頭深深擰在一起。大樹的枝葉再次一陣抖動。
男性生靈在老人身前停下。許久，他眼眸深處還飽含著無盡的悲痛以及憐惜，抬起頭對著老人卻一語不發。畢竟，懷中的男人是他唯一的兒子。海總是愛魚的，但海還是將魚推上了岸。
老人也一時無言。不過是撫了撫年輕男人蒼白的額角，就像曾經撫摸小男孩溫熱的臉頰。
小孩對變成宇宙的伊亞的好奇終於勝過了世界之外。
“那伊亞該有多大啊……”小孩不由驚歎。老人點點頭表示認同。
“我能像伊亞一樣偉大嗎？”小孩忽話鋒一轉。
老人呼吸一滯。這話好似問得極為突兀，老人連一點兒準備也沒有。伊亞的偉大確是真的，並且難以估量，小孩又能用怎樣的方式證明他未來的偉大呢？不過老人是很樂意回答的，他希望小孩能夠快樂。然而還不待他答，小孩眼皮緩緩地垂下了，“爺爺，我困了……”畢竟是特殊的一族。
然後直到現在，長大後的小孩被他父親帶回來，都沒有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