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午後,小小的辦公室裏一片寂靜,隻聽見哢吧哢吧鍵盤敲擊和嗡嗡嗡空調運作的聲音。
今天是上班的第三天,主管休班,辦公室裏就隻有我和對麵辦公桌的何會計。何會計是個沉默寡言的人,除了安排工作事宜和你問她答,別的時間幾乎都埋在她的電腦裏,忙得昏天黑地。抬起頭的時候永遠隻瞧見一個圓圓的腦袋頂,紮著個馬尾巴,發型淩亂還夾雜著幾根銀絲。
“小會計在嗎在嗎?呼叫呼叫。”我笑笑,點開不停跳動的頭像,白底藍色手繪領帶,和我的是一對,白底紅色手繪蝴蝶結。
“什麼小會計,不過是個實習生。你不是今天出海上平台嗎?怎麼還有信號?”
按了發送再輕輕抬頭看看對麵的何會計,想了想還是把對話窗口關了,辦公時間聊天被發現,雖然也不會怎麼著,但畢竟還隻是個實習生,被前輩看到多不好,以為我就是個混日子的。
“是出海,現在在船上,還沒有到,你怎麼樣,工作適應嗎?”
“什麼適應不適應,反正是什麼都不會。”想起來真的有些惆悵,不知道自己選擇會計這個行業究竟是不是正確選擇,明明學了四年的國貿怎麼就當上了會計。
“沒事,剛開始嘛,慢慢來。我快上平台了,不知道這個平台有沒有信號,我會想辦法跟你聯係的,小會計加油哦!愛你。”
還沒等我回複,頭像就變暗了。我盯著灰暗的頭像看了半天,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空,好像什麼東西被紮了個洞,正一點點往外漏氣。
異地戀啊,又開始了。
他走的那天是2月14號,西方國家的情人節。乘坐中午的火車,再次出發去了T城。雖然舍不得,可是自己都是個二十好幾的女人了,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女孩,隨意任性的年紀早該過去了,我強迫自己凡事應該懂事體貼大度。
想起分別的前天晚上,他騎著電車帶著我在夜風裏穿梭。B城是個小城市,可規模大小並不妨礙它的夜生活。
“老婆,明天情人節,你想要什麼禮物?”
我搖頭,後來意識到他看不到,開口說:“我什麼都不要。”
“什麼都不要?我都沒給你買過花,就不想要束玫瑰嗎?或者你喜歡別的花也可以啊,怎麼能什麼都不要呢。”
“我真的什麼都不要。”我隻希望你明天能陪在我身邊就好,然而這句話終究沒說出口。
“真的?那我可真什麼都不送了啊。”他空出一隻手握住我環在他腰間的手,大拇指輕輕摩挲著,笑著說:“可是我要是真的什麼都不送,你不得剝了我的皮啊,你以為我傻!”
“胡說!你以前沒送過花,我剝你的皮了?”
“那以前不是沒錢嗎?買束花好幾百,就沒錢帶你吃大餐了。現在不一樣,你老公我工作了,掙得錢不都是給你花的嗎,想要什麼都給買。”
“瞧你說的,我又不在意這些,再說咱不是說好了嗎?以前沒送的,攢著,等求婚的時候買束大的嗎?我要超級無敵大束,抱不動的那種。”
“超級無敵大束啊,抱不動的那種?哈哈,哎呦怎麼辦,越來越傻氣了。”邊說著還裝模作樣,搖頭歎氣。
“你是不是想賴賬啊?”反手握住他的手,狠狠掐了一把。
“女王大人,別掐別掐,您給小的一萬個膽,小的也不敢賴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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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他騎著電車買了一大捧小熊玩偶紮成的花束送來我家,我想著留他說說話,可他說爸爸在家等他,回家收拾收拾就去趕火車,說乖聽話很快就會見麵。
中午他發來短信:912162。
我愛你。
仔細算起來,和方博認識是十一二年前的事了,那是個少年不知愁的年紀,一段連喜歡和愛情都分不清的歲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