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你明明知道朕厭惡極了那張臉！你明明知道……”
“臣妾知道什麼？臣妾隻知道汪芙芷寵冠六宮，皇上對其很是喜愛。”
弘曆見她油鹽不進，本就堵在心頭的怒火更是無法壓抑。
“你聽著，朕不想再看到她，把她給朕弄走！不然……”
“不然什麼？”
見安陵容和他爭鋒相對，弘曆不覺軟了脾氣，無奈道：“朕知道這些年朕的有些做法傷了你的心，可朕都已經這樣了，你何必還計較那些？”
安陵容定定的看了弘曆許久，忽的她又笑了起來，這次她笑了許久，弘曆看著她那張依舊美貌不減的臉目光裏帶著些許懷念。
“不計較……臣妾自然不會和一個將死之人計較。”
她嗤笑，伸手將弘曆床頭上掛著的香囊解了下來。
“皇上戴了這麼多年了，如今你我情分已淡，就不必戴著了。”
說罷她轉身就走，屋外的進忠已經等候在了那裏。
見安陵容出來，連忙上去攙扶她。
“您把香囊拿掉了？”
“是啊，他都已經這樣了，這藥對他作用不大。”
說著她將香囊丟入了旁邊的火爐，待全部焚燒幹淨後，她才重展笑顏。
香囊裏的東西一開始的確是有助睡眠的，可後來早就變了。
裏頭被她加了一味慢性毒藥，單此一味不足以成事，可日積月累，藥量在弘曆體內不斷沉積。
直到汪芙芷的出現，她讓玲瓏把此藥的藥引加在了她的胭脂中。
那段時日汪芙芷和弘曆多荒唐啊！後來還不止汪芙芷，一個個如花朵般的少女接踵而至，不隻是弘曆的眼睛被迷花了，就是她自己也覺得目不暇接啊！
要不然，弘曆也不至於病的這麼快，更不至於反複無常。
她之所以很多次讓江與彬把弘曆從鬼門關裏拉回來，就是想讓他體驗一下那種死亡就在邊緣，卻又無時無刻不驚懼他來臨的恐懼。
因為魏嬿婉死前也是這樣……
弘曆病倒後她幾乎不讓那些孩子來看他，即便他說他想念孩子，也被安陵容以各種理由打發了。
畢竟魏嬿婉也和自己的孩子分離多年，至死未見。
“把圓明園看好了，任何人都不許出去。他也就這幾天了……”
和安陵容預估的不錯，甚至更早。
當晚弘曆便病情再次加重，這次他沒能挺過來。
安陵容看著床榻上宛如安詳的睡過去的人勾了勾唇，無數回憶走馬觀花般的從她腦海裏閃過，最後停留在了弘曆將雨傘傾瀉到她頭上的那一秒。
耳邊是弘曆對她說的那句話……
“朕可以做你的蒼天大樹，朕允許你攀岩而上……”
“嗬嗬……”
可淩霄花從來不是攀岩寄生的，它可以自己為自己撐起一片天地。
許許多多的女子也是一樣。
……
離開圓明園之前，汪芙芷找到了她。
“我知道你讓我做的事就是惡心他，就是不想讓他好過。如今我已經做到了，太後娘娘也應該履行自己的諾言了。”
安陵容還沉浸在自己從太上皇後成為太後的轉變中，聞言笑道：“這是自然，你去處哀家已經給你安排好了，定然會叫你衣食無憂的過完這一輩子。”
汪芙芷聞言定定的看了她半晌，最後無奈的低下腦袋。
“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呢，衣食無憂有什麼好的？我所求的從來不是這些。”
“幼時我家境相比尋常百姓好些，可卻沒好多少，從小我就要幫著母親做事，受盡白眼。我那時候想的就是出人頭地，可沒法子啊，一個女人如何入仕？我隻有一條路可走。可等我到了這紫禁城才知道，一切比我想象的難上太多。”
“因為這張臉我受盡白眼，除了紫雲兩人便再無一人會給我好臉，還會時不時的被主子刁難。皇後娘娘，聽聞以前的你也這樣？那你應該比任何人都能體會我的感覺了……”
“後來我等啊等啊，就在說服自己認命的時候，我撞見了醉酒的他……他們都說是我趁著他酒醉爬上的床，可若是他不願意，大可以讓人將我拖出去亂棍打死！可沒有，他寵幸了我，卻又把我踩進泥裏……”
“可我都走到這一步了？我怎麼甘心呢……”
“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汪芙芷臉上閃過一抹釋然的笑意：“因為除了皇後娘娘，我想不出還有誰更適合聽我的故事。”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說這些不是想要皇後娘娘可憐我……我從不覺得自己可憐，自是不甘心，不甘心為何想活得好些就這麼的難……”
“所以你想要什麼呢？”
汪芙芷撫上自己的臉，這張臉本就不是絕色，如今已經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