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章 鼠菌之劫(10)(1 / 3)

而這時,那個東洋鬼子——山本太郎,正在命令他的士兵,沿著大路邊那些個大樹疙瘩——當年他留下的記號,試圖通過迷魂坡,進入裏溪的縱深腹地。他不敢戀戰,他想盡快擺脫這些難纏的土兵,去完成直搗第六戰區指揮部的使命。可那些大樹上的疙瘩實在太多了,一路上都是,一路上都有,讓他們一時分不清哪是正道,哪是邪道,哪是歪道。他們就像地牯牛一樣,開始在原地打轉轉了。他們迷路了。他們轉來轉去,無論怎麼轉也轉不出去了——他們自然不會知道,當初向大恒發現了這一秘密後,便將這些沒有疙瘩的大樹也砍了好多口子,如今那些口子也變成大樹疙瘩了,因而現在,整個迷魂坡滿山滿嶺都是樹疙瘩了。敵人再也分不清路標了。所以無論他們如何尋找,再也找不到出路了。一時間,他們全都成了熊瞎子了。而兩邊開始就地還擊,就想拚個你死我活、魚死網破了。

這時候,我們也便看到了這血腥的一幕:槍聲將大地震得一陣陣發顫,濃煙將天空染成了一片陰霾,雙邊的人都像稻禾一樣,在一片片的倒伏。而那隻白虎,這時候也便發現了一個人,它的孩子——小虎生,隻見他悄悄地爬上老鷹尖嘴,露出了一個頭來。他在窺視。白虎就朝他吼了一聲,它是在警告小虎生,叫小虎生千萬不要出來,那邊時刻都有危險……

就在這時,東洋鬼子山本忽然發現了另一個人——老梯瑪——覃望嶽,他竟朝著這邊走過來了。他身披虎衣,頭戴鳳冠帽,一手拿著司刀,一手搖著八寶銅鈴,一路口中念念有詞的,猶入無人之境。那一刻,他是想用自己的慈悲,和對人類的悲憫,想再一次去喚醒那個十惡不赦、不知悔改的東洋人的靈魂啊。雖然他也知道,這是一件十分渺茫、不可為之事,但他卻不能不去這麼做了,因為這是上天的旨意,他不能違抗,也不敢違抗!所以,那個時候,在他眼裏,那紛飛的似乎不再是子彈,而是滿坡的山花、滿河的浪花、滿天的星辰……這些山花、浪花、星辰,仿佛一下子就開遍了地球的每一道山坡,照亮了地球的每一個角落。可是,覃日格卻不懂得老梯瑪的用意,他也冒出頭來了,他在拚命地朝著老梯瑪大聲地呼喊:

“梯瑪大叔,危險!快趴下!危險!”

覃望嶽似乎再也聽不見這聲音了。世界死一般沉寂。似乎誰也不知道這個身披虎衣、頭頂鳳冠的老梯瑪,冒著槍林彈雨想要去幹什麼!也許對他來說,死亡隻是一種遊戲,一種解脫,或者一種向往……甚至他根本就沒有當死亡是一回事。一時間,萬籟俱寂,空穀無聲,兩邊緊握槍杆的人都屏息起來,啞然起來。似乎誰都不知道,這個搖響銅鈴的老梯瑪將走向何方!啊啊,啊啊,難道他真的不怕死嗎?

也許死亡對他來說,同時也意味著新生吧?

這時候,眼看就要走到這邊來了,驚詫之餘的山本太郎忽地驚醒了、明白了,一時間,他滿眼裏都充滿了屈辱與複仇的火焰!啊啊,啊啊,這個老梯瑪,這個可惡的老梯瑪啊,他也太不把我們大日本皇軍放在眼裏了——他這是想蠱惑我們、瓦解我們日本武士——日本皇軍的鬥誌啊,這個可惡的老梯瑪!

那時候,這個狂熱的日本武士——山本太郎終於惱羞成怒了,他想,自己寧願戰死抑或剖腹自殺也不願受如此藐視和侮辱!“八格!”他終於怒喝了一聲:“站住!你個老不死的東西,你還不快快繳槍——投降!”

“哈哈哈!”覃望嶽放肆地大笑,“你們,所有的東洋人日本鬼,你們都聽好了,這裏——我們的武陵山,我們的裏溪,決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你們還是趕快滾回你們的東洋老家去吧!你們的靈魂原本隻能在海洋上飄蕩、在地獄裏呻吟、在狂風裏怒吼,這裏的山花不歡迎你們,這裏的人民不歡迎你們,這裏的生靈不歡迎你們!雖然你們的國花——櫻花開得十分的短暫、無比的燦爛,但它也是大地和上蒼恩賜的禮物,你們不可去褻瀆它、你們不可以藐視它——花謝花飛、花開花落,這一切都是大自然無窮變化的結果,不是你們所想象的那樣,它隻是一出生命的挽歌和悲歌;至少從生到死,櫻花可以燦爛地開放七日而後凋零,它要比曇花幸運多了,幸福多了。所以你們,你們這些有罪的人子和靈魂啊,你們還是趕緊回去——滾回你們的東洋老家去吧!你們不要再做孤魂野鬼、四處飄蕩了!生命無常,命運無常,世事無常……你們再這樣頑抗下去,不僅對不住你們祖先,更對不住你們的子子孫孫!所以,我要告訴你們,這個世界靠屠殺和戰爭是根本達不到目的的,因為它不能解決世界上所有的矛盾與衝突!天道自然,一切皆有天數!等你們的靈魂回到天國以後,你們就什麼都知道了。啊啊,你們看啊,那些美麗、爛漫的櫻之花,其實就是你們飄失的靈魂,你們的靈魂其實早就附著在櫻花之上了:一旦你們回到了東洋,即便你們隻如櫻花燦爛地一現,你們也將修成正果——這就是上蒼的恩賜、上蒼的悲憫!而這裏,我們的武陵,我們的裏溪,卻是我們自由生活的樂土和家園!這裏隻盛開百合花!隻盛開白果花!隻盛開映山紅……這裏也是一個世外桃源!這裏不僅有著我們的福祉、我們的神靈,還有著我們的語言和信仰!雖然,我們同處一片藍天之下,但是我們卻有著不同的國度,你們的國度叫日本,日本國隻是在海洋的那邊,與我們一衣帶水……所以你們這些有罪的靈魂啊,你們還是滾回去滾回去吧,好好地去過你們的日子,享受你們的天倫之樂……那裏,年年春天同樣也會有櫻花盛開和櫻花凋落,就像日月東升西落一樣,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永無盡頭;要是今天你們葬身異國他邦,肥沃了異國他鄉的土地,那麼你們的靈魂就將回不去了,永遠地回不去了!那麼,你們就將成為孤魂野鬼,你們就將永遠也去不了天堂,隻能下地獄……阿鼻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