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笑了起來,點頭道,“坦姐姐今日過來,大寶看著她便笑了,還露了酒渦。後來娘和藍星過來逗,又笑了幾回。小寶沒笑過,也不知有沒有酒渦。”
榮烈一聽也幾分喜悅,摟著明思起身,“走,去看看去。”
這十來日,榮烈也的確是忙,加上他想著生產那日的情形,多少也減淡了些熱情,因此這十來日去看兩個孩子的次數十根手指數也還有剩。
此際聽得明思說大寶遺傳了明思的酒渦便生出幾分興致,主動提出同明思一道去看孩子。
榮烈對孩子生出熱忱,明思自是喜歡,點了點頭,夫妻二人便一道去了。
翌日一早,明思盼望已久的蒼山頭人的回信也終於到了。
明思看完了信有些怔愣。
坦麗花進來時就見得明思拿著信箋不語的模樣,“怎麼了?”
坦麗花挨著明思坐下。
明思搖了搖首,“我將公主的情形寫信告訴了舅舅,舅舅回信說沒查到這般毒性的藥物,他解不了。”
坦麗花“哦”了一聲,挑了挑眉,“不是你母親的藥方起了些效麼?你還擔心?”
明思折好信紙,“我就是覺著有些奇怪。舅舅的毒術遠勝娘,沒想到娘隻試了一個方子,眉兒就有了好轉。”
坦麗花輕笑,意味不明的看了明思一眼,“也許解毒的另有其人也不定。”
明思聽得一怔,看著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坦麗花瞥她一眼後,忽地一笑,靠了過來,“若是我幫你尋出內情,你把小寶給我成不?”
“姐姐——”明思沒好氣地看著她,瞟她一眼又笑道,“行啊,隻要我家王爺肯就行,你去同他說吧。”
坦麗花霎時幽怨,“你故意的。”
明思不跟她墨跡了,正色盯著她,“姐姐是不是查出些什麼?”
明思對坦麗花也有幾分了解。
昨日她同坦麗花交待清楚後,坦麗花就不見人影。下午還遣了兩個人去替榮眉診治,說明坦麗花是將此事放在心中的。
現在坦麗花這般神情斷不會是無緣無故。
“替長公主診治那王老,你們可熟識?”坦麗花看著明思。
明思點頭,“很多年的交情了,是信得過的。”說著蹙眉,“你是說王老——?”
坦麗花挑起眉,似笑非笑懶聲,“難怪了,以你家王爺那性子也不該逃過他的眼去。”
明思聽得半明,怔愣片刻,“你是說王老替眉兒解了毒推到我娘身上?不該啊,他不是那樣的人。這樣做對他也沒益處啊。”
“不是他,但他定也是個知情的。”坦麗花哼笑,“那人可是他帶進來,眼下也住在他府中,還有專人伺候呢。”
明思愣住,有些不大相信,“你說——那個學徒?”
榮烈不讓明思輕易出院子,故而她也隻去看過榮眉兩回。隻有昨日才碰見了王老禦醫。但坦麗花的話說到這個地步,她怎麼還能聽不明白坦麗花指的隻能是跟在王老禦醫身邊的那個學徒。
“就是他。”坦麗花也不遮掩,“不過這人絕不會是那老大夫的學徒。他昨日那樣子是帶了人皮麵具的。走路的樣子也不似才二十來歲,我瞧著至少也得有個四旬往上才對。”
明思驚異,也大惑不解,“若是他有法子解毒,這分明是好事,為何要躲躲藏藏,還要將功勞推到我娘身上?王老為何要替他隱瞞?”
“這我就不知道了。”坦麗花倒了一盞茶,飲了一口,悠哉緩緩,“昨日我看出他是易容的,後來就遣了影子跟去看看。他現在在那老大夫府上可是上賓待遇,那老大夫回去後在他院子裏呆了一下午才出來。影子說兩人說了一下午的藥理毒理。看樣子,那人不但會醫術還是個使毒的高手。不過他沒取麵具,也不知究竟是何模樣。不過看著倒不似對你們有惡意的模樣。”
明思站了起來,輕輕踱步思量,可怎麼也想不起自己認識的人中有這麼一個人。
這人為何要這樣來幫她呢?
走了兩步明思忽地頓住抬首,“姐姐,你看這人會不會同眉兒中的毒有些幹係?影子可聽出他的口音,像不想夏瀝那邊的?”
能解毒定然是識毒的。
可惜坦麗花卻搖首,她也明白明思問這話的意思,“口音有些雜,但不是夏瀝的口音。”
明思有些失望,眼下不能從其他方麵下功夫,她還存了一分希望,若這人是夏瀝的,那說明這毒就是從夏瀝傳來的。擺出這樣的證據,夏瀝太子也就無話可說。
謀害大胡長公主,即便元帝不問罪,那夏瀝也沒有其他藉口推搪盟約一事。
“你打算如何?”坦麗花興味望著她。
明思抬首喚顎敏進來,“王老昨日是不是說今日要來?”
顎敏點頭,看了看更漏,“該是到路上了,往日都是巳時來的。”
明思沉思著頷首。
巳時過一刻,王老禦醫果然到了。
一進門見得明思從榮眉床邊坐起,王老禦醫不覺一愣,很快便笑道,“王妃也在。王妃還在月中,還是要好生安養才是。”
四夫人站在一旁愛憐地看明思一眼,“她們姑嫂情分不同,她哪裏能掛得下心?昨個兒還守了大半日,我也說不動她。”
明思掛著微笑,餘光一直落在王老禦醫身後那個背藥箱的男子身上。她發現在四夫人說話時,那個男子看了四夫人幾眼,眼神似有些不同的奇異感,似乎有些柔和的意味。
明思微微愣了愣後,心中驀地一動——難道這人是四夫人的熟識?
可四夫人還未及笄就嫁給了四老爺,且四夫人的性子也不可能同其他男人有何牽扯才對。就算在出嫁前,應當也是不可能的。
明思讓開身,看著王老禦醫替榮眉診脈,而後又轉頭看向那學徒,讓他將湯藥取出。
藍星接過後便拿到小廚房去溫熱,片刻後,端了一碗過來喂榮眉。
明思裝作好奇的接過來,“我看看。”
說話間她掃了一眼那兩人,隻見王老禦醫似有些局促,而那男子則是低頭站在門邊。
明思輕輕嗅了嗅,藥湯的參味兒中似乎夾雜著一絲甜香,極清淡,若非刻意,幾乎不能察覺。
明思愈發肯定坦麗花的推論,真正解毒的不是四夫人,而是這碗湯劑。
藍星將湯劑接了過去,明思行出房間,在廊下杵立。
不多時,王老禦醫同那學徒出來,明思朝兩人抬眼淡淡而笑,“兩位可有空?”
王老禦醫一愣,下意識的朝身後望了一眼。
明思挑眉微笑,“若是得空,可否花廳一敘?”
見得明思這般神情,王老禦醫哪裏看不出事情已經被察覺。
三人行到花廳,王老禦醫也沒落座,幾分無奈苦笑著看向那男子,“這是你們的家事,我就不擔幹係了。該幫的我也幫了,你同王妃好生說吧,我在外麵等你。”
家事?
明思怔了怔,看向那男子,“你……是?”
那男子慢慢地揭下人皮麵具,露出一張高鼻深邃的英挺麵容。年紀約莫四旬初,膚色有些黑,卻是幾分熟識,同蒼山頭人有六分相似。
但卻沒有蒼山頭人那股嚴厲的氣勢,倒有些局促訕訕的瞅著明思。
明思呆愣須臾,慢慢張大嘴,“你是二舅舅……”
明思語聲一落,那男子眼底露出幾分驚喜,那幾分局促不自在也少了,顯然是意外明思的這個稱謂,“大侄女……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