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8日,星期五,猴年六月初五。今天,我沒有像往日一樣的去擠公交車,帶著上墳的心情的去上班,而是蜷縮在不足九平方米的出租屋的角落裏。此刻,我盡量冷靜的看了看手表,正是中午十二點,外麵的太陽非常的毒辣,空氣異常的悶熱,連帶著屋子裏悶熱不已。我整個人就像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汗水打濕了全身,也許是天氣太熱,也許是心裏極度恐懼,我對此好無察覺,隻是嘴裏念叨著:“末世來了,真的要來了嗎?真的嗎?以前也有末世的謠傳,這次應該是假的吧?可是新聞聯播都說末世要來了,這會是假的嗎?”新聞聯播的真實性毋庸置疑,隻是我本能的不願意相信末世是真的,因為我才二十五歲,我還沒有活夠,而且我還答應過外婆要好好活。我想了我的外婆,外婆前年去世了,外婆是我唯一的親人,記得外婆去世前,奄奄一息的對我說:“三兒,外婆要走了,可是我放心不下你,你答應我,無論將來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著,開心的活著,好不好?”我那時是咬著嘴唇答應的,我不想外婆看到我哭,外婆終究還是走了,我的嘴唇咬破了,流了很多的血,可是我一直都沒有哭。處理完外婆的後世後,身前與外婆熟識的人都走了,我一個晃晃悠悠的爬上老家老屋的閣樓上,看著大立鏡中的自己,嘴唇的傷口已經結痂了,黑黑的,可難看了。“啊……”我嚎啕大哭,憋了那麼久憋不住,現在沒有人了,我可以肆無忌憚的露,最後我一拳打碎了大立鏡。想著從此再也沒有了依靠,像個雨打的浮萍,我哭的更厲害,直到哭的再也沒有淚水,哭到反胃,也不罷休。第二天,我拉開窗簾,置身於陽光,背起行囊,離開了家鄉,來到了成都,開始沒心沒肺的混日子,我笑的歡快,過得開心,就像外婆不曾去世一樣。隻有我自己知道,外婆住進了我的心裏。回憶真是個件殺人不見血的利器,我回憶著過去覺得就像一次次將流血的傷口再扒開,即使痛的生不如死也不會停止,不過我沒有流淚,我的眼淚早在老家的閣樓上流盡了。漸漸地,我也就睡著了,沒有做夢,可能是精神極度疲憊的原因吧。“轟隆!轟隆!轟隆……”我是被劇烈的震動和響聲驚醒的,剛睜開眼,我就看到一個龐然大物向我衝來,這是我的桌子,以至於我還沒有搞清楚狀況,就被砸暈了過去。“啊!頭疼!我這是死了嗎?”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四肢動彈不得,可是強烈的痛感又告訴我還活著。沒有為活著開心,我腦子裏滿是疑惑,末世來了嗎?現在是什情況?為什麼我眼前一片黑暗?為什麼我動彈不得?漫長的等待中,我對未知感到恐懼,非常恐懼,後來我就麻木了,隻是一味的告訴自己一定要活下去,即使是苟延殘喘也好。天亮了,腥紅的光線鑽了進來,我打量四周,方才明白過些事情。我身處黑夜所以眼前一片黑暗,我動彈不得的原因,因為我壓在房子下麵,很明顯先前的震動把房子震塌了。應該是地震,那麼強烈的地震應該是九級地震。並且在我眼前一片黑暗的時候,依然能夠感覺到震級不低的餘震。“原來末世就是地震。”我舔了舔發幹的嘴唇,苦笑道,但是我心裏有種感覺,事情絕對沒那麼簡單。真是悲催的劫後餘生,我嚐試推開身上的預製板,很明顯我高估了自己,我依然還是那個瘦弱的我,無論是末世前還是末世後。怎麼辦?我的求生欲望可是很強烈的,無數次的失敗和絕望後,我猛然發現自己身體下麵是土地,這意味著什麼?“挖,既然推不開預製板,我就從地麵挖個地道出去,謝天謝地,地震居然把泥土給震起來了。”我邊說邊用手腕刨著。其實我很清楚,如果不是我租的房子是豆腐渣工程,否則哪有今天的生機?感謝黑心房東和建築商啊!草啊!如果意淫能夠變成現實,我多希望自己是一台挖掘機,那樣我就可以很快的逃出升天,現實是我就是一個逗逼,挖了半天也隻是能夠活動下身子,還不帶翻身的。令人鬱悶的是我餓了,差不多一天沒有吃東西,又沒有東西吃,我感覺四肢無力,可是自己還困在預製板下麵,我不由地給自己打死:“革命尚未完成,同誌仍需努力,等咱出去了,一定吃個夠。”正要繼續刨土的時候,突然感到一陣耳鳴,並且伴隨著頭疼,整個腦袋都要爆開一般,我捂著腦袋,痛苦的大叫。我覺得自己的腦袋會像加了膨大劑的西瓜一樣爆裂,好不容易建立的生存信心,被突如其來的死亡危機打破,我就像個掉進陷阱的困獸般掙紮,時間龜速的前進,最後我全身無力躺在地上,嘴裏喘著粗氣。“總算熬過去了。”我無力的抬起手,看了看表,這場危機持續了大約一個時辰,從六點左右開始到七點結束。這場危機過後,我又繼續刨土,可是口渴的很,四周是沒有水的,我不由地想起在電視上看過一個猛人,橫穿沙漠時靠喝尿解渴。“咦。”我打了個擺子,“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對不這樣做,太惡心了。”人可以十天半個月不吃飯,但不能一星期不喝水,所以我這個有點勉強的原則,第二天就破了。刨土的過程中,我摸索到一個破碗,捏著鼻子,喝了自己的尿,有點腥有點苦,很難喝。“一切都為活下去。”我是這樣安慰自己的。現在我已經能夠翻身,不過我的手刨土都刨廢了,我隻好找個棍子刨,多餘的土都扔到預製板的縫隙處,要是不處理好多餘的土,我害怕自己給自己挖墳墓。大概在六點鍾時候,昨天的耳鳴和頭疼再次襲來,我再次像個掉進陷阱的困獸般掙紮,危機過後,我躺在地上沒有起來。“昨天有,今天有,明天……肯定也有,天天都有,這是要整死我嗎?”我灰心喪氣的說道,“我本來已經很慘了,現在又要承受生不如死的痛苦,我隻是一個普通人,為什麼我要承受這一切?當初地震為什麼不把我震死?”我不停的問著,偶爾帶些髒話,我隻是想要發泄,否則我會被心裏的壓力壓垮的,問完後,罵完後,心裏舒暢很多,又開始幹活了。時間就是生命,容不得人們過多的耽擱,否則時間就會耽擱生命,像個小蜜蜂一樣的刨土才是王道。腥紅的光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黑夜降臨,黑暗中我挖到了一把鏟子,有點像工兵鏟,這讓我有些覺得奇怪,然後順理成章的據為己有。真的是剛有瞌睡,就有枕頭,甚好,腎好。有了工兵鏟的友情讚助,我居然通宵的幹活,等到天亮時,我居然刨出了一個半人高的坑,此刻的我已經有些迷糊,隻知道刨土。我已經餓的紅眼,如果停下來,我覺得我會把自己吃了,這是真的,饑餓真的會讓人瘋狂。正午的時候,我刨的坑已經有一人高,實在沒有了力氣,手連工兵鏟都沒法握緊,掉到了地上,我就嚐試用手去刨。“很好,還能刨,加油。”我苦笑著說道,剛摸到泥土,突然覺得手指寒冷,繼而全身打了個哆嗦,心想,我這是要不行了嗎?聽說要死的人陰氣重,會感覺到寒冷是吧?盡管我手還在刨土,但是我的心已經絕望,我知道我根本沒法刨出一個地道逃出去,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拜托,這是靠人力刨地道,而且就一個人,我又不是神,一兩天根本無法做到,而在這幾天裏,我不是被餓死,就是被渴死。我之所以明明知道死路一條還這樣做,隻是不想躺著等死罷了,這樣到死都會覺得遺憾。我曾經聽過一個故事,有兩隻青蛙不小心掉到了一隻裝著黃油的壇子裏。壇壁太滑,黃油太黏,兩隻青蛙跳不出來,不過黃油攪動到一定程度會凝固,青蛙踩著凝固的黃油就能跳出壇子。靠兩隻青蛙劃動能使黃油凝固嗎?誰也說不清楚。青蛙A想,看來是沒有希望了,還劃什麼呢?於是越發劃不動了。而青蛙B想,有一線希望,也不能放棄,於是毫不鬆懈的劃下去。結果黃油沒有凝固,兩隻青蛙都死在壇裏。有人說:“看,自信有什麼用?一樣是死亡結局。”也有人說:“的確,它們都死了,但是死亡的那一刻,青蛙A是悲哀而絕望的,而青蛙B則是充實的,因為它沒有時間去悲哀和絕望。”這個故事是外婆講給我聽的,雖然在刨土的過程中,我也有過一絲悲哀和絕望,但是我想像青蛙B一樣的死去,現在我能夠如願了。我靠著坑壁,笑著說道:“外婆,外孫想你了,我好累啊,即使沒有末世,我活的依然很累,很累。”正在我感慨之際,我靠的坑壁破了個洞,我整個人向後仰去,慌亂中我抓住了工兵鏟。我我跌進了一個通道,而且通道向下傾斜,坡度很大,我整個人就像滾雪球一樣往下滾。嘭!我砸進了一個水潭裏,由於水潭水不深,我頭上砸了一個包,幸好沒有臉朝下,可能是水讓我激靈許多,我揉著腦袋站了起來。“這是什麼地方啊?”我看著四周,驚鄂不已,嘴裏都能塞進一個雞蛋,這人生也太戲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