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七八年之前,趙逢去那座廟裏求簽時,遇到了嶽山縣的人。
那座廟是一個很古舊的寺廟。
實在是有點陳舊的模樣。
房簷的木頭拱那總是飄著蛛網,那些蛛網其實就是抬手就可以清理的,但是根本沒有僧人理會。
廟裏麵的佛像紅紅綠綠的外表已經突兀和斑駁,有一尊菩薩像臉部掉色之後,基本已經分不清楚他之前的模樣。
究竟是普賢還是觀音?
唉,平常百姓呢也不會在乎那麼多,誰能幫他們——
乃是最聖賢的。
這座廟還有一個側門。
有時,從遠一些的縣郡過來的人不太清楚哪一個是正麵時也會被僧人從側門引入進廟裏麵。
那天,趙逢不是起早出去的,而是吃完午飯,忽然想起來想去看看。
那時也是臨近中秋了,他想,廟裏香火旺盛時,說不定菩薩會更靈驗呢。
他很想念他的兒子,做夢時經常夢見。
他總是想問兒子,你什麼時候回家?爹好想念你。
但夢裏麵他的兒子總是一聲不吭。
醒來之後,趙逢就總是淚眼模糊的。
他在那時最傷心的是——
兒子怎麼不和他說話
是不是已經把他忘記了?
那一次,趙逢是從正門走進去的,他看見一個僧人引著一個三十多歲的婦人往正殿裏麵走過來了。那個婦人手裏還拎著一個碎花的小包裹,頭發束的很得體,深青色的衣裙看起來很潔淨,像是為了過來拜叩特意精心做了一番大的準備。
趙逢就去問裏麵的僧人。
因為他以為這個婦人是不是同他一樣,經曆了一些大是大非的事情?
她會求些什麼事情?
她的丈夫早日和她團聚?
或者她的爹娘遇到了什麼困境?她求菩薩保佑她的家人能安度餘生。
那個僧人沒有告訴趙逢,這個從遠一些地方過來叩拜的婦人求的隻是,可以懷孕,為夫家生個孩子。
那個婦人就是鄴宿漁。
趙逢看見鄴宿漁跪在佛像麵前,跪之前先把自己的包裹從胳膊裏麵取下來放在了旁邊。
那個包裹的顏色讓趙逢有一點熟悉似的。
可是又一點想不出來,究竟是熟悉什麼?它的顏色,還是它的料子呢?
想不出來頭緒。
就是那個分不清容貌的菩薩麵前,跪的時候非常緩慢,表情很鄭重,頭一直磕到了地麵。
趙逢又想,這也不知道是誰家的媳婦呢?他有一瞬間,腦海裏掠過了嶽山縣三個字,也想起,會不會是那裏的婦人?
那一次,鄴宿漁也注意到了趙逢。
但隻是看了一眼而已。
她感覺背後哪裏好像有一雙眼睛在望著她呢…………
鄴宿漁最開始以為是同鄉的人,就沒有再去注意這件事了。
鄴宿漁並不認得趙逢趙先生。
她結婚那次,因為她一個外鄉婦人嫁過來,嶽山縣有些人都在議論此事。所以趙逢就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情況。
“聽說家鄉不是這裏的。”
“她姓什麼姓氏啊……”
“她還是第二次嫁人了,看不出來的,容貌太出眾了。”
“偃家的幾兒子成婚啊?”
“還能是幾兒子,看那老先生都七老八十了,還不是最小的?”
“是他大兒子。”
“聽說真的是大兒子啊……”
“喜事,喜事,不要管那麼多。管哪個兒子呢!”
也許是不嫌棄偃家的那個情況?趙逢非常不解,就是鄴宿漁為什麼會甘心情願嫁給那個終日裏一副宿醉不醒的男人?
紀祥梧是經常感歎這個世界上的人和事。
而趙先生是經常心中有一些不解和疑問。
紀祥梧也是知道趙先生的,他聽過來看病的人說的。
有一個趙先生,為人師表,一表人才。
紀祥梧就說,噢!一個教書的人。
嘴上顯得隨便,心裏卻和別人一樣,有一種尊敬之感。
最近這些年,趙逢還是會去那廟裏,但是再也未看見鄴宿漁。
有一次,他遇到了一個三十好幾歲的男的。
這個人說他得了頑疾,一直治不好,後來有人告訴他,去嶽山縣找紀大夫看看。
這個人半信半疑,並沒有去。
可是他的皮膚病一到了春秋季節就加重了。從皮膚裂口的地方向外噴水……
難以想象,如果一個人和他麵對麵聊天談話,忽然刮起一陣腥腥鹹鹹,濕漉漉的風,然後他的皮膚病發作了……
他就去了嶽山縣,和那位紀大夫講了他的病情。
他如今已經好了。
那麼他還來叩拜求些什麼?
應該是求菩薩賜他一份好姻緣!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