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啊!現在還殺老子不?死畜生,讓你踹一腳,還真以為自己行了啊?”
少年停住腳步。
男子扶著一旁的樹樁,臉上又一次露出猖狂的獰笑,他揚了揚槍口,宛若帝王般怒喝道:
“跪下!給老子磕兩個響頭,否則老子讓你嚐嚐子彈的滋味!!”
少年罔若未聞,自顧自地撿起泥地裏的一根枯枝,在手上掂了掂,聲音溫柔如水:
“哥,你覺得是他的子彈快,還是我的這根枯枝快?”
“什麼?”
或是沒聽清,亦或是沒聽明白……男子愣住了。
這時,他的視線下,一條染血的手臂緩緩抬起,焦黑的枯枝在閃爍的氙燈下隱約有寒芒泛起。
不知為何,男子突地汗毛炸起,心中警鈴大作。
危險!
危險!!危險!!!
一瞬間,男子腦中隻剩這麼一個念頭,他下意識扣動扳機。
啊——
嘭——!!!
慘叫先於槍聲在林間炸開,卻反被其轟鳴的回響所淹沒。
男子握槍的手腕上插著那根枯枝,汩汩鮮血淌過枝幹滴落在正下方的左輪上。
至於那顆出膛的子彈,因枯枝附帶的衝擊力和那一瞬間爆發的疼痛,導致彈道發生偏差,打在了另一側的樹幹上。
“看來,哥說的沒錯,確實是這根枯枝快一點……”
少年輕笑一聲,望向痛到跪地的“父親”,眼底隻剩一陣冰冷。
“艸!這他媽是人能做到的??”男子難以置信地盯著手腕上那根黑紅的枯枝,臉色一下子慘白。
雖然他與少年的距離不過十米,但要讓一根弓箭突破暴雨天的十米風阻,甚至還要精準無誤地刺穿手腕……不可能!正常人根本做不到!!
更何況,那還隻是一根枯枝?!!
“他娘的,這死畜生不會被什麼冤魂附體了吧??”
無形的恐懼在心頭彌漫,這一刻男子眼底的那把左輪如同救命稻草,變成他在這片寂林的唯一依靠。
然而,就在男子抓向槍柄的那一刹那,
一枚蒼白的纖細手掌先一步握住了左輪。
完了!!
男子心涼了一大半,親眼看著左輪被緩緩抬起,好似死神在高舉鐮刀。
轟隆——
一道驚雷劃破如墨雲層,激蕩而下。
寂林頓時亮如白晝,陰暗中的那道瘦削身影,踩在凹陷的水窪之中,支離破碎的剪影倒映出一張漠然似冰的臉龐。
森然的殺意在少年的雙眸間蕩開漣漪。
“等,等一下……”
男子求饒的話還沒出口,下一秒,他那驚恐的神色已然凝固。
嘭——!
槍聲轟鳴,鮮血四濺!
少年的聲音冷冽入骨:
“這一槍,是還你帶給我們十年的皮肉之苦!”
嘭——!!
“這一槍,是還你帶給我們十年的屈辱和委屈!”
嘭——!!!
“這一槍,是還你帶給我們十年的饑餓和寒冷!”
嘭——!!!!
“這一槍,是慶祝你的死亡和我們的……解脫!!”
……
少年一槍又一槍,宣泄著積攢十年的怒火,轟鳴的槍聲好似心中壓抑十年的咆哮。
而在他第五次扣動扳機時,
哢噠——
沒子彈了……
少年依舊保持單手握槍姿勢,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那具血窪下冰冷的屍體,淡淡青煙自槍口飄出,刺鼻的劣質火藥味在風雨中彌漫。
許久後,少年長呼一口濁氣,淡漠的眼眸中劃過一抹複雜,他輕歎一聲,低喃道:
“這一槍,是還你的養育之恩……至少,讓我們活過了這十年。”
“現在,我們和你……兩清了。”
……
……
少年走了。
屍體的嘴角動了一下,似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