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記者說,我們是得了實信兒才來的。
另一名記者說,采訪一下,就真相大白了。
當時,黃四正站在人群外圍看熱鬧,他用眼瞟了王生一眼,恰好王生也正望他,雙方的目光一對接,王生立刻將頭扭轉。黃四冷冷一笑。這點雕蟲小技,瞞不過黃四。
老古終究沒繞過記者,讓記者把材料抓了去。
黃四想象得到老古的尷尬處境。葉靈是被拐賣來的,這事,閆書記不知道,李縣長更不知道,而老古知道卻沒說。現在鬧得沸沸揚揚,自然影響到了李縣長和閆書記。李縣長訓閆書記,閆書記訓老古。李縣長訓閆書記是批評式的,嫌他用人不當,好事變成了壞事。閆書記訓老古是懲罰式的,這對李縣長也是個交代。誰讓老古知道底細不講,不然,就是葉靈一肚生八個孩子,李縣長也不會輕易來看望她。若李縣長的對手借著此事作什麼文章,李縣長豈不是自討苦吃?
不出黃四所料,沒過多久,北灘的領導班子作了調整。王生任支部書記,老古任副書記,村長由原先的治保主任擔任。黃四原想去縣城看一下李鄉長,後來聽說因了椽子的關係,李鄉長多背了個處分。知李鄉長被坑了,便覺愧對李鄉長,有些不敢見他。
老古好像更蔫了,見了黃四,想躲著走。黃四叫住他。老古停下來,你總算稱心了,不過說到底,我還是副書記,而你隻是老百姓。黃四哈哈一笑,要是放到過去,說不定我會在意,現在我可一點兒都不在乎。老古說,狐狸吃不上葡萄都說是酸的。黃四說,我今天掏個心裏話,過去咱倆老爭,不過爭個樣子,就是別人矮著身子跟你說話的樣子,其實掌權也是幹,不掌權照樣幹,不過沒了站著看人的樣子,看淡也就無所謂了。老古好像看穿了黃四的心思,嘿嘿一笑,你蠻會解心寬嘛!我就不信,你不當村長,能辦起藍狐廠?黃四說,你說對了一半,長草的地方就長花,辦不起藍狐廠,我還辦不起兔廠?老古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說,我知道跌下來是甚滋味,我可以和王生說說,給你在村裏找個差事。黃四馬上說,那就讓我去藍狐廠,我保證把那些欠款還清,我不能老讓人戳我的脊梁骨呀。老古冷冷一笑,這怕是不行,沒有機會了。黃四心一沉。老古聳聳肩,離去。黃四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背影。老古的步子已經顯出了蒼老。
這時,方校長不聲不響地站到黃四身邊。黃四問,老古給你錢了?方校長點點頭,你這招還真靈驗,太感謝你了。黃四說,你這不是誇我,是損我。方校長噎住。
你們在說誰?
黃四和方校長同時回頭,見王生紅光滿麵地走過來。黃四想扭過臉,可他的目光被王生手裏的東西吸引了。那是一枚公章。王生攥得死死的,幾乎要把它攥碎。黃四的心頓時鋸割一樣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