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依舊無聲無息的黯淡著。
月光,猶如銀色的牢籠,籠罩著一方陰沉的土地,無聲無息,如夢如幻。
他邁著輕快的步伐,冷峻的臉龐在月光的映襯下如同一張沒有血色的鬼臉,肆意遊走。然而一個屬於夜的仆人,想逃離這夜製造的牢籠,還真有點“黑色”幽默的感覺。終於,他放棄了離開這方土地的希望,佇足於一座廢棄的教堂前,繼而露出了一個魔鬼本應有的凶神惡煞的麵容。
這是屬於他的宮殿,而他將要會見的,是除他以外唯一一個知道這個地方的人。當然,多謝也無妨,因為這樣,他才能享受殺人滅口的樂趣。
銀白色的月光鑲在了這個教堂的外壁上,本身已是白色的建築物,在這層特有的漆下,顯得格外陰森。白的如骨的那種顏色,讓人不寒而栗。
他緩緩向前走去,小心翼翼地推開那兩扇封存著不同空間的大門,而那個空間,也隨著這道縫隙,向外彌散著黑暗的氣息。像是被一股力牽引著,那人四肢僵硬,像被控製的木偶,向前走去。他輕伸出食指和中指,順勢滑過那破舊的木椅,沾上那層薄薄的灰。
為什麼會有灰呢?向來喜歡幹淨的他,始終保持著教堂裏的每一樣東西的潔淨,這突然出現的灰使他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他停在那裏,轉向了那扇被色彩劃破為七零八碎的窗子,眼睛盯著那斜射入的,似流水般遊過他的褲腳的月光。
一切,都像是被分割的片段,就連月光,也要被這黑暗的空間幽囚。
一切,都像是皮鞋下流過的腳步聲,靜靜的凝固,沉澱出令人發慌的響聲,仿佛有人在追著自己,甩都甩不掉,就像命運,和這夜一樣。
他坐在那落滿灰塵的鋼琴旁,輕輕推起琴蓋。僅憑感覺和手指的輕微顫動,那悠揚的旋律便在教堂回蕩。
……
琴蓋已合,餘音卻還久久不肯離去,在這個三維空間裏四散開來。
“我沒想到你會彈得這麼好。”身後忽然竄出一個低沉而又和藹的聲音,令他打了個冷顫。
月光從那人身邊劃過,落到地上,在這個陰暗的空間留下這個人黑色的輪廓,他手裏拄著拐杖,腰卻還是十分挺拔。月光猶如上帝的披肩,給那人留下一抹慘白的光輝。
他認出了那個拄拐杖的人,便一手撐著琴蓋,站起身來,再用那隻沾滿了灰的手貼在腹前,微笑著向那個人鞠躬。
“啊,別這樣,王子。您是這教堂的主人,何必向我鞠躬?”那人依舊站在那裏,聲音依舊平和。
“主,請別這樣說話,”王子輕輕抬起頭,笑著說:“您能來到這裏,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隻是……”
輪廓輕微動了一些,但依舊看不到那人的麵孔,這令王子十分不快。
“對了,都忘了請您坐下了。”王子直起腰,手輕輕一揮,五指指向那個麵向窗子,灑滿了月光的椅子。
“不了,王子,你知道,我不喜歡別人說話隻說一半……”聲音像是從身後傳出,但教堂寂靜的讓王子分不清傳來聲音的方向。
聽到這句,王子閉上雙眼,表情凝重,從身後那個空間,掏出了一把黑壓壓的手槍。王子手向前一側,那把手槍,便直直地瞄著那個黑影,在月光下閃爍著恐怖的光。
“主,您也了解我的性格。我從來不喜歡和一個連臉我都沒看過的人,打交道。”
這句話讓時間定格,恐怖的月光如鋒刃般割碎兩個人麵前的空間。
“王子,你要明白,知道的越少,對你來說越有利。”那個黑影披著月光,向前移動著自己黑色的身軀。
當清冷的月光照亮他的麵孔,映射到王子深黑的瞳孔時,王子的麵部表情突然扭曲了。
他……他不是……
在他麵前站著的,是一位少年,英俊而又滲透著冷漠的麵孔和自己期待的麵容截然不同。王子現在已經無法用“為什麼”這個問題來詮釋他心中的疑惑。